楊玉蘇羞笑了一聲,熱忱告訴她,“燕家前日來下聘,定了下半年十月親迎,我覺得太快了。”
章佩佩由衷替她高興,拉住她的雙手道,“你嫌快,人家燕承還覺著慢呢,若是叫他明日親迎,他都是樂意的。”
“什么親迎,誰要親迎,不行,我還沒送嫁呢”鳳寧迷迷糊糊醒了,張牙舞爪去捉楊玉蘇,楊玉蘇手忙腳亂將她摟在懷里,“祖宗,別發酒瘋了,我在這呢,你不送嫁,我敢出嫁嘛。”
“嗯,這還差不多”
鳳寧趴在楊玉蘇懷里睡著了,楊玉蘇沒舍得挪開她,三位姑娘就這么靠在萬春亭打盹。
也不知過去多少時辰,斜陽藏去了樹干后頭,慈寧宮來人將章佩佩催回去,鳳寧親自送楊玉蘇出玄武門,來接楊玉蘇的是她剛滿十三歲的弟弟,少年生得靦腆俊秀,比楊玉蘇內斂文靜,站在馬車旁朝鳳寧問好。
鳳寧回了禮,又問楊玉蘇,
“燕公子還沒回來嗎?”
楊玉蘇拉著她的手不放,“沒呢,得七月底才回。”
“那正好,趕回來便成親。”鳳寧催她上馬車,“好了,等下個月告假我回楊府看你,時辰不早,先回去吧。”
楊玉蘇依依不舍離開。
春日的晚風還很涼,鳳寧立在夕陽里,目送馬車遠去,待車轆繞去角樓盡頭,眼底無端冒出來一絲熱意。
她有些想家了,盡管她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
轉過身,玄武門下矗立在一道挺拔的身影。
他騎著高頭大馬,一身黑衫如獵,一如初見那日,神色端肅坐在馬背。
“李鳳寧,你在做什么?”
裴浚出玄武門就看到姑娘立在晚風里,背影單薄。
鳳寧沒料到在這兒遇見裴浚,連忙小跑上前,朝他屈膝行了個萬福,
“陛下,臣女送玉蘇姐姐離宮呢。”鳳寧掃了一眼他的行裝及身后隨行的侍衛,“您這是要出宮嗎?”
裴浚居高臨下看著她,今日的李鳳寧沒有穿官服,還是穿著初幸她那夜的水紅襦裙,外罩一件淺粉的褙子,回心髻上插了一只海棠花銀鍍金步搖,小小的一張臉秀氣明媚,眼眶微紅仿佛渡了一層胭脂。
夕陽如畫,蒼穹浩渺。
浩瀚的晚霞與魚鱗云鋪滿半片天,而她是這片天地間的一抹絕色。
裴浚知道自己該往前馳騁,直往北軍大營的駐地,與他們共度一場篝火晚宴,籠絡軍心。
但腳步不聽使喚地停下來。
他往后有無數個日夜可與北軍共飲,但李鳳寧生辰一年只這一日。
看著她微紅的眼眶,他的心就這么疼了一下,裴浚順應心意朝她伸手,
“李鳳寧,上馬,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第42章
“來,上馬,朕帶你去一個地方。”他居高臨下坐在馬背,輕描淡寫的語氣。
鳳寧杏眼微轉,滿臉狐疑問,“陛下,您要帶臣女去哪?”
裴浚見她神色沒有半分喜悅,眉頭一皺,“帶你去騎馬。”
鳳寧想都沒想拒絕了,“陛下,臣女今日喝多了酒,不便騎馬。”
換作過去,他說什么她就做什么,哪有置喙的余地,她不敢,也不想,但今日也不知怎么了,鳳寧膽子賊大,明目張膽跟他作對。
裴浚果然給氣得發笑,“李鳳寧,你這是要抗旨?”
鳳寧想起上回她邀請他出宮游玩,他怎么說來著,于是也學著他的口吻,
“陛下好意,臣女心領,可臣女手頭實有公務尚未完成,您昨夜不是交待臣女翻譯那封國書么,臣女今日辦酒席耽擱了,這會兒就得去譯。”
鳳寧不知道她為什么要拒絕裴浚,大約是那點驕傲的心思在作祟,她想告訴裴浚,她也不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她也有自己的立場。
他不能喜歡她時就逗逗她,沒功夫時就把她扔開。
她不能總做被動的那個。
裴浚真被她噎得不輕,她什么時候變得這般伶牙俐齒了?
他是跟人商量的主嗎?
管她絮絮叨叨說什么,縱馬往前探身一勾,鳳寧只覺迎面一股勁風刮來,那強有力的手臂勾出她細腰,將人往馬背上一帶。
鳳寧嚇得尖叫一聲,結實地撞在他胸膛。
裴浚當然知道她為何渾身帶刺,扶著她坐穩,施施然地笑著,“朕跟你們一群女官吃席有什么意思?屆時是朕過壽還是你過壽?今夜朕單獨給你祝壽。”
風拂過她耳簾,褪去他清冽的聲線,只剩溫柔。
鳳寧直到被他拉上馬,赤兔疾馳許遠,仿佛要沖入那片熱烈的夕陽里,還沒回過神。
裴浚真的要陪她過生辰?
綿綿密密的熱流灌入她心里,鳳寧很討厭他這樣,總總在她對他失望時,又非要撓她一把。
赤兔馬風馳電掣般往前奔,裴浚見鳳寧虎著臉不吱聲,忽然笑道,“還不高興?信不信把朕惹惱了,朕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