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什么丑呀,總之呢,在場也沒人聽得懂,即便錯了也無妨啊。”
太后瞪她一眼,“皇帝跟前不許無禮。”
章佩佩往楊婉身后躲了躲,悄悄吐了吐舌。
鳳寧見皇帝沒有反駁,清了清嗓,捧著那卷經書繼續讀。
這一次大家注意力不在經文本身,而在她這個人。
那般玲瓏剔透的模樣,合著那把天籟般的好嗓子,真真叫人陶醉。
禮部侍郎方才彎下去的腰瞬間挺直了起來。
柳海看著鳳寧頗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悄悄去瞅裴浚的神色,裴浚神情依舊那般沉穩鎮定,看不出端倪,只是那串新得的菩提子,從右手換去了左手。
李巍這廂匆匆打恭房回來,被人攔在了殿外,得知自己活計被人搶了,那個叫悔不當初,轉而聽說那人是鳳寧,嘴巴張得鴨蛋大,
那丫頭這是在皇帝跟前露臉了?
這板子挨得值啊。
下午申時三刻,日頭西斜掛在樹梢后,禮部侍郎引著使臣漸行漸遠,太后乏了,由著宮人伺候入內殿歇著,囑咐鳳寧親自將經書釋義抄下,回頭獻給太后。
皇帝一行邁出慈寧殿,章佩佩跟著鳳寧送至殿門口,還緊緊摟住鳳寧的胳膊不放,
“寧寧,好樣的!”
她由衷替鳳寧高興。
鳳寧靦靦腆腆的,目光忍不住往裴浚的身影追了追,那兩個小酒窩深深嵌著,顯得整個人靈動了幾分,章佩佩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酒窩。
這時前方石徑傳來柳海重重一聲咳。
鳳寧期期艾艾望著他,柳海往裴浚的方向努了努,示意她跟上。
鳳寧心里一樂,朝章佩佩眨了眨眼,提著衣擺跟了上去。
鳳寧跟在裴浚身后不遠處,不敢靠得太近,只聽得他在吩咐楊婉什么事,心里想的是她這算不算有了可以立足之勢,她能回養心殿嗎?
天知道她多么想回到養心殿,看著那么多出色的內侍女官一道在中樞忙碌,心中憧憬,短短那段時日讓她深深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雖然不算多么出眾,可她也想出自己一份力。
走著走著便循著那人腳步到了乾坤殿正殿,周遭的人都退下了,只剩柳海在伺候皇帝凈手。
柳海悄悄往一旁的桌案使了個眼色,鳳寧這才反應過來,慌忙洗了一把手,前去給裴浚奉茶。
“請陛下用茶。”
裴浚往御塌上坐下,接過茶來,一面抿茶一面問她,“什么時候學的?”
他的神色還是那么淡,叫人窺不出他的喜怒。
鳳寧回道,“臣女八歲那年,府上來了一位先生,他原是幫著爹爹翻譯文書,后來爹爹見他學識淵博便聘他為西席,教臣女與姐姐認字習書,”
說到這里鳳寧露出幾分不好意思,“陛下也知道,臣女不大會讀書,磕磕碰碰學得艱難,后來一日去尋先生討教,偶然發現先生在讀波斯語,臣女好奇跟著讀了一句,大約是臣女有幾分天賦,先生私下便開始授我波斯文”
那被嫡母拘在后宅暗無天日的八年光陰,就是靠著學這些夷語熬過來的。
沒有人與她說話,她便用不同的語言自己跟自己說話,她總是在小小的世界尋求獨屬于自己的快樂。
誰也不知道人生哪段際遇不會是虛筆,努力總有一日不會被辜負。
“臣女還會蒙語呢。”鳳寧像是露出小爪牙的貓兒,眼神亮晶晶的,“陛下,您瞧著,可以讓臣女回養心殿嗎?”像是怕他反悔,她又小聲提醒,“您在御花園答應過臣女的”
又是那副乖巧地很好欺負的樣子。
他怎么會有欺負她的念頭呢?
裴浚拂去腦海這些思緒,輕笑一聲。
懂得抓住時機展現自己的優勢,也算長進了。
他沒有理由不給她機會。
“朕說話算數,即日起調你入司禮監文書房,負責與夷邦來往的差事。”
被逐出后,又重新回到養心殿,鳳寧是第一人。
鳳寧眉梢變得飛揚,跪下來磕頭謝恩,“謝陛下。”
被認可的感覺真好。
裴浚看著她興奮的模樣搖了搖頭。
高興了就笑,委屈了就哭,一點風吹草動都寫在臉上。
裴浚適時敲打了她幾句,“去將文書房的流程再過幾遍,可不許再出岔子。”
絲毫沒意識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叮囑宮人莫犯錯。
趁著皇帝處理奏折的空檔,鳳寧回到文書房,提筆將經書釋文寫下來,寫完便呈給皇帝過目。
裴浚一瞅那字跡,頓時皺了眉,他看向鳳寧。
鳳寧絞著手,窘迫地將臉埋得很低,“臣臣女會繼續習字”
裴浚念著方才那份驚喜,沒有批評她,而是提醒道,“你可知決定一人高度的是什么?不是你的長處,而是短板,莫要叫短板拖了你的后腿。”
難得他肯耐心教導他,鳳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