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一個月每天入睡都有宋思璽陪伴,忽然沒了,江棋瑞竟變得不習慣起來。
江小草入睡很快。
寂靜的房間響起它憨憨的呼嚕聲,毛絨尾巴時不時從床側掃過。
江棋瑞仰面躺在床中央,毫無困意地盯著天花板。
恍惚間,好像回到了過去孤身一人的無數個夜晚。
空蕩的窒息感如潮水般將他吞沒。
江棋瑞深吸一口氣,坐起身。
掀開枕頭,拿出藏在枕頭底下的東西。
一張照片和一個陶瓷小人鑰匙扣。
原本這些都是放在枕頭邊的,這些天每天晚上都和宋思璽視頻,他才將東西塞到了枕頭底下。
照片很舊了。
盡管保護得當,依舊褪色得厲害。
照片的背景是陽光下成片的椰樹林。
鏡頭中間,高大帥氣的少年被身旁漂亮明媚的少年抱著。
像是突然被抱住的,高大的少年眉眼間有驚訝,盡管如此,垂下的眸中仍是難掩包容與愛護。
過去十年里,江棋瑞看這張照片,只是單純地一遍遍看照片上他無法再伸手觸碰的人。
而今與二十八歲的宋思璽有了交匯,再回頭看十八歲的宋思璽,他發現宋思璽變了不少。
十八歲的宋思璽有遠超出同齡人的沉著與冷靜,心思卻是好猜的。
二十八歲的宋思璽反添年少時不曾有的風趣與幽默,那雙總含笑的深灰色雙眸中藏了什么,卻叫人難以分辨。
不只是宋思璽。
他也變了不少。
江棋瑞垂眸看照片里笑得同陽光一般燦爛的十八歲的自己。
他嘗試著扯了扯嘴角,面部卻僵硬得厲害。
江棋瑞停止嘗試,垂了眸,將照片放回到枕頭邊。
他輕輕摩挲留在手里的陶瓷小人。
一只坐在欄桿邊,專注盯著遠方某處的酷酷小人。
江棋瑞指腹輕輕摩挲小人酷酷的臉,思緒飄散地想,不知道另一只彈鋼琴的他,阿璽丟掉沒有。
坐了許久仍不見困意,但時間已經來到十二點。
必須要睡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陶瓷小人放到照片邊上,抬手關燈,拉過被子蓋上躺好。
合了半天眼,仍不見困意。
江棋瑞又重新坐起身。
手已經搭上放藥的抽屜,靜默良久,他又最終收回。
轉而起身,走進衣帽間,翻找出國內帶回來的皮夾克外套。
抱著皮夾克外套回到床上,團進懷里。
江棋瑞埋下臉,又摸過床頭手機。
打開和宋思璽的聊天框,往上翻到昨晚的聊天記錄。
視頻通話結束后,宋思璽又給他發了一條兩秒的語音。
點開。
是男人含笑的兩個字——晚安。
將語音來來回回聽了十幾遍,懷里的皮夾克被體溫捂暖,江棋瑞終于生出些許困意。
不清楚具體是什么時間睡著的。
聽到鬧鈴醒來,江棋瑞眼睛還沒完全睜開,手已經摸到手機。
關掉鬧鈴,點開和宋思璽的聊天框。
最新消息仍停在昨天下午那通視頻電話。
江棋瑞瞬間清醒過來。
他坐起身,江小草正在床邊朝他撲棱爪子。
安撫地摸了兩下江小草的腦袋。
盯著已經十幾個小時沒有消息往來的聊天框,江棋瑞想了想,主動發。
【阿璽,還在忙嗎?】
洗漱完,沒收到回復。
帶著江小草出門晨跑一圈回到家,仍是沒收到回復。
江棋瑞簡單沖了個澡。
站在霧氣朦朧的浴室里,他忽然生出一種錯覺。
一種他其實根本沒有跟宋思璽重逢過的錯覺。
沒有在回國的機場里幸運地碰見宋思璽,如同過去每一次出差一般,一個人住酒店,睡醒了便去處理工作。
周而復始,直至接到姐姐出事的消息。
姐姐……
強烈的窒息感撲面而來。
耳中嗡嗡作響,視野逐漸變得模糊。
記憶與腦海中浮現的想象交織、錯亂,江棋瑞呼吸困難地扶著墻蹲下。
溫熱的水流澆在他身上,砸得他更加難以呼吸。
他連抬手將水關上的力氣都生不出。
一片蒼茫中,腦海中二十八歲宋思璽的身影被逐一撕碎。
渾身蒼白的男人失去最后支撐的力道,癱坐在地上,在朦朧水霧中渙散了瞳孔。
他……真的見過宋思璽嗎?
真的見過二十八歲的宋思璽,觸碰過二十八歲的宋思璽,親吻過二十八歲的宋思璽嗎?
不可能。
是假的。
他是那么不幸。
他不會有好到能在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