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見客廳落地窗映出的燈光, 江棋瑞眸色微暗。
他邁下車,推開門,不意外地看到了客廳沙發上威嚴的身影。
將書包遞給管家,走進客廳。
路過沙發, 江棋瑞止步,微欠身。
沙發上端坐的男人沒有抬頭看他,卻是在他準備往餐廳走時, 出聲道。
“元旦表演的曲目準備得怎么樣了?”
江棋瑞停下腳步, 平靜應:“曲子好了, 在練習。”
“嗯,最近幾天, 你夜間的其他課程暫停,回家后也繼續練琴,一周后,先把準備好的曲子在你的生日宴上彈奏一遍?!?
江棋瑞應了聲是,又聽見江泰弘說:“吃完飯馬上去琴房,別耽誤時間,不要有失誤,別讓我丟臉。”
應付地吃了幾口晚飯,江棋瑞便上到三樓琴房。
家里的琴房比學校的鋼琴室要大上一倍不止,裝潢也更為奢華。
江棋瑞坐在鋼琴前,卻沒了傍晚在學校練琴時的心思。
他仰頭,看窗外緩緩飄落的鵝毛大雪。
指腹在黑白琴鍵間劃過,傍晚臨時起意的曲調再一次在腦海中浮現。
輕快的琴音流出。
他眼前浮現宋思璽在陽光下奔跑的身影。
長風烈烈,少年衣擺飛揚。
輕快的琴音似是也將隨風而去。
鋼琴前少年的臉龐逐漸柔和。
忽地“咔噠”一聲響。
男人低沉不悅的聲音自門邊響起:“這就是你在學校一個多月創作出的曲子嗎?”
江棋瑞指尖一頓,斂了神色。
在男人沉著眸的注視下,他應:“不是,樂譜上的。”
江泰弘走進琴房:“彈你在學校練的曲子?!?
江棋瑞搭在鋼琴上的手指微蜷,又很快舒展。
慷慨激昂的琴音在琴房響起。
看著少年十指翻飛,炫技十足的彈法,江泰弘沉著的臉色才稍稍見緩。
琴音落下,他嚴肅道:“多練。把你那不知道從哪里來的譜子扔掉,別再彈那種不入流的曲子。”
“砰”的一聲。
門再次合上。
鋼琴前少年低垂下眼眸,沉寂的身影沒入擴散的黑暗里。
·
12月12日。
江棋瑞生日。
在周六,是個陰天。
小雪。
一大早,江棋瑞便起了床,囫圇吃兩口早餐,換上定制的禮服,端坐著由造型師幫他打理造型。
到中午,偌大的莊園里便開始不斷有客人上門。
一輛接一輛名車壓過雪地,雍容華貴的男男女女們掛著虛浮的笑容,向江棋瑞獻上禮物與祝福。
江棋瑞跟在江泰弘身側,牽著訓練過無數個日夜的得體笑容,從日出站到日落。
傍晚時分,雪開始變大。
昨天還在y國藝術館展出的鋼琴,現下被放置在莊園的庭院里。
花團錦簇,聚光燈映照。
賓客們置身于微弱光線下,一雙雙眼睛注視著從頭到腳無一處不完美的小少爺優雅走進莊園里唯一的光亮下。
美如神造的少年鞠躬,輕撫衣擺端坐到鋼琴前。
大雪緩緩飄落,劃過少年冰封似的臉龐,恍若上天特意為他布下的景。
整個庭院一瞬間安靜下來。
江棋瑞坐在唯一的光亮里,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
卻又什么都看得見,什么都聽得見。
一雙雙打量、戲謔、貪婪、算計的眼睛。
虛偽、浮夸、暗含深意的“贊美”。
江棋瑞一雙手經過特調的溫水浸泡,一沾雪,還是瞬間變得冰涼。
凍僵的一雙手緩緩收緊,掐緊掌心。
又在如凝實質的凌厲注視下,緩緩松開,落于琴鍵。
無星的夜晚,天邊僅可見隱隱綽綽的一輪彎彎月牙。
雪落于窗沿,月光朦朧映照著空蕩的漆黑房間。
房門被從外推開。
穿著定制禮服的少年出現在門口,關上門。
靜站片刻,他緩步走到床前,仰面躺下。
少年一雙眼無焦距地望著天邊彎月。
良久,他抬手拽下頸間領結,青澀的眉眼間盡是疲憊。
視線一掃而過墻壁掛鐘上的時間。
已經是夜里十一點。
累得渾身仿佛要散架,胃里空蕩蕩的,餓得陣陣痙攣,卻生不起什么吃東西的欲望。
躺了好一會,江棋瑞坐起身,走到臥室書桌前。
打開書桌上的書包,將疊于上層的書本拿出,露出最底下的白色圍巾。
他輕手輕腳拿出,抱著圍巾,走回到床邊坐下。
和一周前宋思璽給他圍的圍巾不同,這條圍巾上還掛著吊牌,是嶄新的。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