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
這是一個小江棋瑞經常聽爸爸提起的詞。
爸爸會用來說他,也會用來說姐姐。
時常伴隨著,一些江棋瑞在書里學到,覺得并不該綁在一起的詞匯。
虛偽的仁慈,無用的善良。
盡管姐姐說他沒錯,可江棋瑞仍覺得,是他做錯了。
是他做錯了,所以后來姐姐不愛笑了。
姐姐不會再溫柔地撫摸他腦袋,不會再邀請他玩耍,不會再悄悄給他遞糖果,就連恐怖的雷雨夜,明明已經來到他房門口,卻最終,一次都沒有推門而入。
他看著姐姐離他越來越遠。
可他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對。
他去問管家。
他說:“管家叔叔,為什么,一定要告訴爸爸,我和姐姐去游樂園了,這不可以,成為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嗎?”
管家看著他,告訴他:“就算我不說,先生總也會知道。而我不說,就意味著,先生會把我換掉,讓其他人,來做這個說的人。”
“少爺,這是我的職責,等您長大就明白了。”
7歲到13歲,江棋瑞不明白的事情有太多。
不明白為什么他會將姐姐越推越遠,不明白怎么做才可以讓他和姐姐回到從前,不明白管家說他長大后會明白什么。
在這樣的不明白里。
十三歲那年,春。
臥室窗前的海棠花正開,開得一如往年般干癟。
他晨起,接了一朵,擺在窗沿。
洗漱好下樓,看到拉著行李箱的姐姐。
他聽見姐姐說。
“想好了,我以后不會再回來,我和你們,再也沒有任何關系。”
說完,姐姐托著行李箱離開,看到了從樓梯上下來的他。
姐姐停住腳步,看著他,像是想說話。
可最終卻是什么也沒說,只是用那一直以來江棋瑞始終看不懂的眼神,深深注視著他,而后眼眶中泛起淚意,不回頭地走了。
江棋瑞也想要開口,想要叫住姐姐,想讓姐姐別走。
可最終和姐姐一樣,他也什么都沒能說出口。
那天放學,看著十年如一日停在學校門口接送的轎車。
江棋瑞頭一次,叛逆地沒有上車。
他躲避著繞到了學校旁的公園,茫然地坐在公園的長椅上。
他想去找姐姐。
可不知道該去哪找,也不知道能不能找。
他忽然很想哭。
要落淚前,腦海中卻條件反射地響起爸爸的聲音——別再讓我看到你無用的眼淚。
他已經很多年沒哭過了。
至少,沒在被子里以外的地方哭過。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之際,忽然聽見頭頂上傳來一聲。
“喂。”
少年的聲音,懶洋洋的。
江棋瑞猝然抬眸,看到他身后那面墻上,坐著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生。
男生穿著和他同一個學校的校服。
烏黑的頭發,少見的深灰色瞳孔。
男生被周圍開得明艷的海棠花包圍著,閑適地坐在墻頭,漫不經心看他。
見他看來,落日余暉下,男生攥著點笑問。
“你在離家出走嗎?”
開得飽滿鮮艷的海棠花隨風簌簌落下。
13歲到18歲。
江棋瑞二十八年人生中,絢爛、短暫、彌足珍貴的青春時光,在這一刻,拉開了帷幕。
·
見樹底下人半天不應,宋思璽拍拍手,輕松一躍,跳下了墻。
他走出兩步,又停住,轉回身看仍在長椅上坐著的少年。
柔軟的淺色短發,透亮的琥珀色瞳孔。
在長椅上端正坐著的少年,漂亮得像櫥窗里經過精心打扮特供展出的精美娃娃。
穿著和他一樣的學校制服,腳上卻是一雙任誰看都能看出昂貴不已的小皮鞋。
胸口別著真鉆胸針,腕間戴著價值不菲的機械手表。
宋思璽看一眼暗下的天,再看一眼長椅上表情懵懂的人。
短暫猶豫,他開口:“你要跟我回家嗎?”
少年仍是沒回應。
鴉羽般纖長的睫輕扇,看著他,像是不會說話。
但宋思璽知道他會說話。
于是他轉身走了。
沒走出兩步,聽見身后響起腳步聲。
一扭頭,見少年安靜地跟了上來。
宋思璽習慣要往公交站走。
走到半途,瞥見身后跟著的人,又改道在路邊伸手攔了出租車。
出租車開不進別墅區,兩人在小區門口下了車。
走到門禁前,保安在保安亭里沖宋思璽招呼。
“小宋回來啦!”
宋思璽沖他招招手,刷卡進了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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