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的日子跟場地都已提前敲定,李懷民最近工作很忙,兩家人一致同意先辦婚禮,再領證。
陳司言坐在側面的沙發,一個個剝去荔枝殼,只剩水晶般的果肉,捧給李懷民的媽媽。這段時間,婚禮的事情全是她親自操辦的。陳司言努力微笑著,表達對于她辛苦付出的感謝。
“司言這孩子,別看話少,特別貼心懂事。”客套地夸獎著她。
“她要學的地方還多著呢,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少不了給你們添麻煩。”
“哪兒的話我們懷民以后不也得辛苦你們多照顧?”
兩家人其樂融融,陳司言盡量綻放出好看的笑容,不斷點頭附和著,但腦子里一直惦記的卻是季昶還沒有回她信息的事情。
他不會真的沒有看見吧…難道真的不再理她了?
忽然聽到媽媽喚她,“言言,再去洗點水果”陳司言回過神來,去了廚房,心不在焉的,洗了水果擱在一旁。
沒注意,手指被切了水果置在案板邊的菜刀,劃了一道口子,血瞬間滲了出來。
但她全然沒在意,只淡淡掃了一眼,沒處理繼續洗著,直到媽媽再次來到廚房幫忙端水果出去,才發現不斷沖著水果流下的水,居然是紅色的。
“言言,你手流血了”媽媽關掉水龍頭,抓過她的手。
食指上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不深,但傷口處迅速涌上一道血珠。
陳司言卻面無表情地抽回手,走到屋里,隨便找了一張創可貼黏上。
媽媽望著陳司言冷漠的背影,有些陌生。心中喃喃,一直乖巧的司言,最近偶爾流露出來的神色,像變了一個人…形容不出來具體哪里不對勁,但總覺得她怪怪的。
現在當著李懷民家長她不好問,擦干水果端出去,調出笑容又回到了客廳。
臨近十五號,陳司言請了三天假,提前為婚禮做準備。
婚禮前呆在單位的最后一天,她專門早早去了北樓的樓道等季昶,但過了午休時間,他還是沒來。
她平復心情,提了一口氣走回去,恰好遇到季昶笑意盈盈地接著一通電話,聲音和煦,“知道了…”
看到陳司言,臉色瞬間冷下來,似乎被她的出現掃了興致,極其不情愿地瞄了她一眼,掛斷電話,從她身側走了過去。
已經快一個月,季昶這種冷若冰霜的態度屬實讓她無法再忍受,一股累積的忿悶涌在心口,她腳尖抽緊,想發作。可意識到,還在單位,她眨巴著眼睛,強壓下來,心口淤了一攤血。
季昶,你到底要怎樣?!
下午距離下班還有一點時間,她站起來收拾東西,關系好的同事小聲調侃她,一個個提前送她祝福,新婚快樂。
她笑著感謝回應,那攤淤血蓄在心尖上更加濃稠,多么好的時機,她還在等一個人的答復。
可惜,沒有等到。
整理好背包,寞然地從工位離開,抬眼卻發現季昶正大喇喇地靠在椅子里,視線堂而皇之地落在她身上。
像積滿雪的樹梢上,掛著一彎清冷的月。
手肘抵在桌面上,兩根修長的食指間,架著一支筆,悠閑地繞著。
事不關己,懶懶散散地望著她,仿佛正靜靜等待她既定的命運對她的審判。
陳司言忍受著他晦昧不明的審視,胸口微弱地起伏,長久的壓抑終于爆發了。
她直直地迎上,他比樹葉間透出來的月影,更散碎的目光。
輕蔑地瞇起眼睛,嘴角抽動。
一副 “怎么,不敢玩了?!”的惡劣德性,是他熟悉的,再真實不過的陳司言。
如鷹在空中逡巡狩獵,隔著數個工位與他遙遙相望,她居高臨下地牢牢鎖定住他。
銳利的眼睛,毫不避諱地,宛若致命的鷹爪幾乎要把他洞穿。
然后她干凈地收回了目光,仿佛驟然間甩掉了沉重呆板的枷鎖,拎起包,昂首挺胸,大步走了出去。
至于季昶還愿不愿意陪她一起玩,她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