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弟江永賜濟北郡十五縣,暫代濟北王,待加冠禮后可回封地。
郡王陸玉賜封號安梁王,賞金百斤,賜長安豪宅叁座,兼正式任命為御史大夫,位列叁公。
其他人也同樣論功行賞。
一番行賞下來后,諸臣沒有爭議,江展位列頭功,賞賜最高最多連帶其弟也賜賞毫無爭議。而陸玉雖未得封地,但其封號“安梁王”分量很重。
先祖開朝后只給定朝前叁的功臣冊封了封號,其他王均只以封地名為號。
而后再無先例冊封封號。
陸玉是繼開朝前叁位功臣后的第一個不以地名為號的王。
原先朝臣間就已感受到女帝對陸玉的重用,這次平亂立大功,陸玉已是萬人之上的地位,連有封地的江姓諸侯王也需敬陸玉叁分。
散朝后,女帝留下去過前線的重要將士們正式設宴犒慰,陸玉江展蘇云淮等人皆前往明光宮。
明光宮妃常樂宮重大場合祭祀所用,更為寬曠,可觀明光宮外林苑風光。
簫韶九成,鳳凰來儀。林苑中有越鳥綻尾,粼粼艷羽,光彩生輝。
各人坐于食案前,媵侍服侍于女帝身側,從酒卮中舀出清酒,盛于女帝杯中。女帝舉起漆耳杯,“諸位愛卿,今日開懷暢飲,慶平亂之功。隨飲隨食,不必拘禮。”她率先一飲而盡,堂下眾人亦舉杯,回禮女帝。
菜肴上案,側廊香爐生青煙,熏染宮中。笙簫交錯,眾將慢飲,女帝叫來身旁的常侍,說了句什么,常侍點頭退下。
陸玉和蘇云淮照常分坐在女帝兩側,這次不是燕禮那般坐得近,和眾人一同在堂下。江展緊挨著陸玉。
“恭喜安梁王。”江展端起耳杯,敬陸玉,陸玉舉杯回禮,“多謝。”
“雖然安梁王在捕獲江衡一事上沒什么作用,但是陛下歡喜。陛下之意,便是臣下之意。”
赤裸裸的諷刺自然而然從他口中而出,而他滿眼端正笑意,微微喧擾之下,旁人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陸玉點頭微笑,“淮安王知道便好。”
一番微小唇舌交鋒,兩人收了笑臉坐直,互不理會。
協律藝人演奏畢一曲,紛紛退下,笙樂暫停。明光宮中靜默一瞬。
本以為演出結束的協律藝人退下后會上來一批新的藝人。
但這次入堂的不是別人,是戴著鎖鏈的江衡。
常侍在一旁尖聲,“聽聞桂陽王擅琴,今日座下都在,不若為諸位演奏一曲如何?”
“咣啷……”那張一路跟隨江衡的古琴扔在江衡腳下。
女帝慢抿一口清酒。
其他人臉色繃緊,交頭接耳之聲也停了。
提進廷尉府大牢后,江衡沒有換上囚服,女帝也沒有立時廢了他諸侯國的王位。
他身上還穿著那日被捕時的輕甲里衣,已臟污破損。
江衡跪在地上,低頭望著終于斑駁掉漆的琴,慢慢抬起頭,望著高高在上的女帝。
“要殺便殺,何苦羞辱我。”
女帝不言,媵侍為女帝續上清酒。
常侍厲聲道,“桂陽王想要抗令嗎!”
陸玉垂眸出神,只盯著自己的食案。
沒人敢出聲,誰為江衡說話便是為逆賊說話。
無聲的威壓下,眾目睽睽,江衡撈過古琴,深深注視片刻,他攥緊琴弦。“繃,繃,繃……”琴弦全部斷于他手。弦細而利,割傷他的手掌,嫣紅血跡無聲滴入朱毯上,吸干,了無痕跡。
“死去的琴,不會發出琴音。死去的人,也不會再奏此琴。”他一字一句,拒不受辱。自己已與死人無異,幾近解脫。一無所有后,無所畏忌。
女帝給常侍遞了眼神。常侍示意人將江衡拖下去。
笙樂又起,其樂融融,觥籌交錯,仿佛剛才的事不曾發生過。
……
陸王府府上的牌匾換了新的,貼金箔金字刻泥,朱漆玄木,小篆書之:安梁王府。
而女帝賜下的叁處豪宅地契和金印由女帝貼身常侍送來王府,陸玉收下了那枚象征安梁王身份的龜紐銅胎鎏金印,卻沒有立時收下叁座豪宅的地契。
次日進宮,女帝在宣室翻閱陸玉整理的在梁陽期間的經戰詳述,問陸玉,“為何朕給你的地契未收?”
陸玉起身,拜了一拜。
“陛下,臣想以這叁處大宅換一處宅院。”
“講。”
“臣只求陛下賜,原江陰侯姜府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