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到堤壩半滿的水位,幾乎……像一口湖泊?
桂陽軍要這么多水做什么?
黃河騰流不息,于桂陽軍原先駐扎的位置也不遠,也不會因為冬日結冰導致不能取用水。
即便他在樹冠密叢中,也能隱隱聽見河流湍急澎湃的聲音,洶涌不止。
不多時,桂陽軍紛紛回到中心地,他們吃飯速度很快,迅速在營地集結起來。領頭在隊伍前說了什么,兵卒們有序散開,抄起了鐵鍬。
原先成型的河道緊連黃河,眾人用麻繩纏在自己腰上,和同伴連在一根粗繩上,并將繩子盡頭處綁在附近樹干上。眾人合力將阻礙的最后一層河土挖開,黃河水猛然沒入,轉瞬沖散挖土的士兵,好在有繩索相連,兵士們借著繩索安全爬上岸。水流涌進蓄水的堤壩,水位肉眼可見迅速上漲,速度讓人莫名恐慌。
守日斥候慢慢解開繩索坐起來。不止為何,心中說不上來的惶然。
水位迅速上漲,另一部分在湖邊的工兵密集如蟻群,旋即齊心協力掘開湖泊,洶涌黃河水撲進河道,滿滿溢出,狂亂著涌向東邊方向。
守日斥候霍然望向東邊。
是梁陽城!
“不好!”
手忙腳亂跳下樹,守日斥候一路疾奔到幾里之外的馬匹邊,一邊打馬一邊上馬,“駕……”
————
陰云蔽月,漆黑天幕難見點星。
入夜后的梁陽城格外安靜,也不見蟲鳴窸窣,如同死寂一般。
疾風驟然徹冽寒然,簌簌雪花撲落,難掩深沉夜幕下隱隱到來的靜謐肅殺之氣。
細雪在緩慢落地前,城外有凄厲人聲呼喊。
他尚未進城,城內沒人能聽見他的聲音,也叫不醒任何人。“有洪水……逃……有洪水……”
城頭上守夜民兵遠遠聽見有人呼喊,疑是敵軍來襲,紛紛點起火把,但距離太遠,看不清人臉,也聽不清內容。
與此同時,轟然異響于城外西處凜然逼近。
嘩啦——
滾滾黃河水如同天降直撲梁陽城——
……
水災一夜之間訇然降臨,湮滅睡夢中的梁陽百姓……
……
一夜之后。
漫長的夜幕終于褪去,梁陽城整個城泡在渾濁大水中。
“來,把孩子給我……”
“……”
“哎,小心,老伯……”
“……”
“大家跟上,不要掉隊……”
“你去扶一下……”
眾人在齊腰的水中跋涉,城中暫時不能住了,陸玉帶領城中人搬往城南,東南方向地勢高,積水少,城中全部都被淹沒了。
所有人都沉默著。
一夜之間,很多人不止失去了財產,更是親人。深夜的洪水輕易將人溺死在夢中,連掙扎都來不及。
寒天凍地下,所有百姓泡在冰水里,麻木地跟隨著前行者。
一波一波的將百姓分批安置好,陸玉靜下來時才感受到徹骨的寒冷。
棉褥一類的厚物全部濕透了,根本不能做保暖用。而想要點火取暖,眼下根本點不燃易燃物,陸玉派人往林中尋找干柴。
原本閑置搭的宗廟雛形成了庇護民眾的住所。但是還遠遠不夠。風呼嘯著,陸玉帶著人將空地用木板圍起來,搭成臨時木屋,又翻找出防水帳篷搭建。
從災洪中脫身而出后,原本沉默的民眾終于有心力整理情緒。
嗚咽的哭聲低低,誰也不敢大聲哭出來,仿佛怕驚擾水神,再度降災。
陸玉胸腔空空的,搭建帳篷時暈厥了下,踉蹌著走到沒人處扶著石壁,坐在濕地上發著抖深呼吸。
身體心理上的疲憊使得她不能坐直腰,無力地將身體交給冰冷的石壁,任石壁撐住她殘破的身體。
“殿下……”遠處有酈其商在喊她,陸玉實在提不起力氣回應。
“殿下……”他又在喊她了,應是有什么事。陸玉稍作休整,強撐精神,“孟懷,我在這里。”
“啊,殿下你在這……”
酈其商扶著守日斥候往陸玉那邊走。守日斥候拜了一拜,“殿下……”
“你的腿怎么了……”她見他左腿使不上力,腿翻白肉,像是被東西劃傷后又久在水里浸泡形成的,幾可見骨,已經很嚴重的傷勢了。
斥候簡單回答了下腿傷的事,是進城后在水中跋涉被驟然沖來的東西弄傷的,水太渾濁,也看不清是什么。他將昨日跟蹤桂陽軍的所見陳述給陸玉。
陸玉聞言后閉了閉眼,“是我太晚了。”
若是能早些派出人去觀察敵軍動向,或許可以早做準備。
“你先去帳篷內歇息吧。你的傷要盡快處理。”
守日斥候謝絕酈其商的幫忙,酈其商不忍,找了根粗樹枝給他做拐杖。
酈其商上前,“殿下,你臉色不好。”
陸玉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