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宗修行清苦,且弟子多是世家大族出來的天資奇佳之輩,皆已在十二歲之前筑基。
筑基也就意味著辟谷,可僅靠吸收天地靈氣來維持日常身體所需,根本不需要再額外吞食五谷。
所以劍宗的食舍基本上是個擺設,里面放著的不是熱氣騰騰的吃食,而是用靈石粉兌水制成的靈氣補充劑。
我的身體就是個漏斗,那玩意喝進肚子里須臾便能夠散個干凈。
作為一個十八歲未能筑基的廢物,骨頭里還被種了個陰邪的魔物,別說辟谷了,我連保持尋常人的食量都很難做到。
嘴巴里一刻不嚼東西我就難受,所以在修煉結束之后,我會選擇團成一團然后睡覺,睡著了就不會感到餓了。
師父許是看出了我的異常,便將下山的令牌給了我,在我實在是餓得受不了的時候可以下山去尋些口糧。
我身上的米糕就是在山下的糕點鋪子里面買的。
劍宗有一門規,弟子在結嬰之后方可下山歷練,但在這之前是不被允許輕易下山的,就連作為首座弟子的大師兄,在沒有結嬰之前,也都是老老實實地待在山上
在幾個月之前,五師兄發現了我有著可以隨意下山的令牌,便時常用武力脅迫我帶他下山,起初我看見他就犯怵。
作為邪祟的寄主,他身上那股精純的劍氣令我膽寒,再加上每晚我入睡之前都能夠聽見他在背后對我的編排,我深知他很討厭我。
害怕他一個不高興就用劍將我捅個對穿。
于是我很識時務地帶他下了幾次山。
可后來我發現,此人外強中干,嘴上威脅得兇,實際上他并不敢真的對同門做些什么,而且他膽子小得要命,我若是無意間靠他近些,他都能瞬間嚇得彈開,像極了被惡霸欺凌的良家婦女。
他會渾身僵硬,然后兇巴巴地罵道:“誰讓你靠我這么近?給我滾開!”
漸漸地我沒那么怕他了,許是人的骨頭都很賤,帶著些欺軟怕硬,不怕他之后我便懶得再順著他了,別說是陪他下山了,連令牌都不出借。
我很討厭他,且不說這人在背后怎么編排我的,就但說他的目中無人與狂妄自大就已經很令人生厭了。
更別提他還根骨奇佳,六歲便筑了基,在我使用靈力都費勁的情況下,他已經可以執劍削平一座小山了。
這樣的差距怎可能讓人不妒恨?
特別是像我這種已經被邪祟腐蝕了心智的老鼠。
我討厭這山上的所有人,包括我的師父。
但這怨恨我又偏偏不敢顯露半分,因為我知道,師父他其實是想要殺我的。
被邪祟寄生之后,心智會逐步與邪物同化,他許是怕我變成個禍害,不如早早地除掉徒留一副骨頭省心。
好幾次我在它跟前時都能看到他匯集在手掌上的劍氣,帶著令人汗毛倒豎的殺機。
至于為什么后來放棄了呢?
我之前有想過,可能他的確是對我這么個無辜的弟子心懷不忍。
直到我在萬邪譜上看到我身體里有關這邪物的記載。
這東西名叫太歲,還真被那村里跳大神的婆娘瞎貓碰上死耗子地猜對了。
在幾十年前的修真界,這邪祟曾掀起過一陣腥風血雨,不少化神期的修士都死在它手上。
后是修真界幾大宗門長老出手將其聯合鎮壓在邊陲的小鎮旁。
以至于小鎮周圍赤地千里。
原來這些年凡人所經歷的旱災蝗災,并非天災而是人禍。
這幫仙人高高在上慣了,哪里會管凡人死活,將這邪物封印之后便拂袖離去。
修道之人最重因果,特別是這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修士,嘴上喊著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背地里干得全是蠅營狗茍嗜血殘暴之事。
許是觸犯到了因果,當年那些參與鎮壓邪祟的長老大多死在雷劫里,零星幾個幸存下來的,也閉了死關,不敢輕易突破。
我不無惡意地想,我那所謂的師父可能也是害怕被雷劈吧。
我被五師兄壓著,身上的令牌被他搶了去,我借此機會用劍柄擊向他,他起身躲開。
我站了起來,深知自己搶不回這令牌,于是打算忍氣吞聲地轉身離去,卻被人攬著腰擄上了劍。
“走吧,師兄帶你下酒樓吃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