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那宅子位于柳條巷,與杏花巷隔了兩條街,不算遠。
最妙的是那院子,房屋不大,中庭卻寬敞。
江流螢甫一步入,便忍不住幻想將來在此處立棚架,曬藥材的情景,定比如今的蒲草堂后院寬松多了。
一間主屋,一間廂房,桌椅床柜俱全。
王夫人雖久未居住,卻會定期使人來灑掃,故只一層輕灰,碧桃手腳麻利,眨眼功夫便打理好了。
她尤其喜歡那間小廚房。
一時蹲下看灶底:“小姐,這氣道造得真好,再不怕生火被熏哭啦!”
一時墊腳瞧梁下懸的竹編小筐:“正對小窗,在這腌果鋪,好曬還不怕灰!”
一時又將腦袋探出大窗:“這窗通院子,往后一邊在院中干活,一邊看鍋,省事多了!”
小臉上堆滿笑意,嘰嘰喳喳個不停,甚是歡喜。
江流螢也一樣,立時向王夫人表達欲賃此宅之意。
王夫人眉開眼笑,答應下來。
起初王夫人是決計不要租金的,在江流螢的堅持下,最后只好按照牙行同類宅子的八成價,寫下賃契。
碧桃留下灑掃,江流螢回了蒲草堂。
給三個候著的病人號脈、開藥后,江流螢默默從袖中取出賃契來看。
小小一張紙,卻承載著她對日后生活的期盼。
謝景珩從來瞧不起她,不知多少次以輕蔑口吻嘲諷她,說她離了王府連生存都難。
可如今,她將蒲草堂經營得有聲有色,還有了自己的小家,日子過得不知比在王府時自在多少。
這一回,她定不會再給謝景珩看扁自己的機會。
“在看什么,這般入神?”熟悉的清朗嗓音在頭頂響起。
江流螢抬頭,見顧彥清著一身淡青色錦袍,正眉目含笑看著自己。
“我……”她本不想讓顧彥清知道自己賃宅子的事,可眼看著他目光已落在賃契上,便也不瞞了,“我賃了一處宅子。”
還擔心顧彥清會怪她上次拒絕他的宅子,哪知他非但沒有不高興,還與她打趣:“哎,可惜了,你沒看上微雨巷的宅子,否則我還能發上一筆橫財。”
顧彥清此番來蒲草堂,是從京兆府尹那得了安平縣山匪的消息,特意來說與江流螢聽的。
“安平縣外那座越龍山上確實有一窩山匪,只是衙門差人去剿時,已人去樓空,一個也未捉到。據前去剿匪的快手說,那山寨一片狼藉,像是被人尋了仇。”
江流螢皺眉:“那線索不就斷了?”
顧彥清搖頭:“京兆衙門的人正仔細調查山寨里剩下的東西,以尋蛛絲馬跡。”
又安撫說:“驗貨棧那邊也安排了人調查,只是事情未上明面,調查也只好暗中進行,要有結果,還需一些時日。”
江流螢點頭,也知這種事不能急于一時。
顧彥清環顧蒲草堂鋪面,笑道:“聽聞這幾日蒲草堂生意興隆,鋪中庫存可還夠?”
說著,探手入襟,取出一本小冊,“我向為公府提供藥材的藥商拿了價目,價格很公道,你看看。”
江流螢笑著接過:“多謝顧世子。”
略翻幾頁,動作有輕微停頓,卻并未多言。
顧彥清又問:“阿螢新賃的宅子里,東西可齊全?若是差了什么,只管與我說。”
江流螢剛要開口拒絕,顧彥清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站起身:“對了,阿螢此番也算喬遷,我必然要送喬遷之禮。走,我們去珍寶軒,給你選禮物。”
如此熱情,說得也在理,江流螢再拒絕倒顯得矯情了。
于是向杜鵑交代一番后,與顧彥清一同前往珍寶軒。
六層高的飛檐雕花樓,臨冬了門口還擺著一排艷麗的鮮花,可見店主人實力雄厚。
樓前一塊青底金紅字大牌匾,上書:珍寶軒。
百姓們繞道走,貴人們最愛逛。
里頭賣的動輒十數兩,價值百兩,千兩的也不在少數。
江流螢路上已經想好,她不會駁顧彥清面子,卻也不能要太貴的,五六十兩的花瓶最合適。
于是直接讓小廝領路去了三樓。
三樓專賣擺設器物,花瓶、香爐、燈盞、屏風一應俱全。
江流螢在一排排陳列架前走過,尋找價格合適的。
顧彥清見她看也不看架上之物,只一個個價牌掃過去,無奈搖頭。
罷了,阿螢想如何便如何吧。
他負手跟上,偶爾與江流螢說兩句話,專心享受與心上人一同逛鋪子的樂趣。
逛了將近半個時辰,江流螢才總算尋見合適的,是一只香爐。
三足銅制,鏤空云紋瑞獸爐蓋,爐耳鑲飽滿色潤紅瑪瑙,古樸精美,最令人滿意的,是售價。
不多不少,六十兩,正合江流螢心意。
顧彥清付了錢,小廝殷勤地為他們挑選大小合適的木匣打包。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