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防營練兵于五日后結束。
謝景珩回到瑞王府,已是日暮時分。
副將要下馬送他進去,被謝景珩制止:“不必,操練數日,你也累了,且回吧。”
語畢,轉身入府。
管家早已吩咐廚房準備了晚飯,謝景珩卻對著膳堂那一桌子佳肴皺起眉:“王妃呢?”
管家支支吾吾:“王妃她……身子不舒服,說是……不來陪您用膳了。”
謝景珩冷笑,一甩袍角,徑直去往內院。
蒲草堂發生的事,他已知曉,倒是未料到江流螢會為此耍性子晾他。
剛踏進內院,便聞到空氣中一股隱約藥味,謝景珩生出莫名煩躁,快步上前,推門進屋。
江流螢披著件外衫,靠坐在床頭,正在喝碧桃喂過去的藥。
見他進來,碧桃將最后一口藥喂完,便低頭退了出去。
府中下人都知道,王爺不喜與王妃獨處時有人打擾。
謝景珩一言不發在床邊坐下,目光落在江流螢身上,帶著些審視的意味。
她低著頭,耳畔幾縷青絲垂落,半掩住蒼白面容。
眸含秋水,眉如淡墨,長睫微顫,粉唇輕抿,盡顯柔弱之態。
謝景珩不得不承認,他的王妃姿容絕色,即便明知她是裝病,他面上神情仍柔和了幾分。
“怎么不去吃飯?”他問,順便握住江流螢的手。
他篤信,以江流螢對他的感情,能得到他這般主動的示好與關心,定會歡欣雀躍,收起她莫名其妙的小性子。
可江流螢只是默默抽回了手,連頭都沒抬。
謝景珩眸色一沉,濃眉蹙起:“還要鬧?”
江流螢還是不說話,只抬眸看了他一眼。
淡漠的眼神,卻讓謝景珩感到一陣心慌。
他起身坐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茶杯在手中轉了數圈,才又開口:“你父親的傷……沒事吧?”
江流螢淡淡回了句:“好多了,謝王爺關心。”
謝景珩莫名松了口氣,仰頭將茶水一飲而盡:“是了,你堂堂瑞王妃,這點小事根本不必……”
“王爺,”江流螢打斷他,神色語氣都很平靜,“我們和離吧。”
謝景珩放下茶杯的手頓住。
她使小性子、甩臉色、還把屋子里弄的滿是藥味裝病,他都沒有與她計較,甚至放下架子主動關心她的家人。
她卻說要與他和離?
“江流螢,勸你別無理取鬧。”謝景珩隱忍著怒意,重新坐回床邊。
江流螢面色不變:“我沒有鬧,我是認真的,謝景珩,我們和離吧。”
謝景珩冷笑,一把拽住她手腕,眼神如冰:“江流螢,做了兩年瑞王妃,你就忘記自己是誰了?”
“還以為你父親是太傅?你們江家如今唯一有的,就是那個蒲草堂,連個小廝都請不起的破藥鋪。”
“我警告你,安安分分待在王府里當你的女主人,做我的王妃,才是你唯一的路。”
他語氣冰冷無情,帶著居高臨下的輕蔑。
“女主人?王妃?”江流螢笑了,其中苦楚難以言喻,“謝景珩,說這些話你不心虛么?”
“且不論掌家權與府中賬冊,單單拿庫房來說。連你的副將都有鑰匙,隨意進出,我呢?想取一根人參救我父親的命,都必須先經過你的批準。”
“謝景珩,你真當我是你的王妃過么?
在你眼中,我與那些秦樓楚館的娼妓有何不同?除了供你發泄情欲,你可曾對我有過一絲真情?”
謝景珩面色陰沉,眸光森冷,他冷笑一聲,猛地將江流螢的手腕拽到嘴邊,狠狠咬下去。
“啊——”江流螢痛呼,眉頭蹙起,眼眶泛紅。
終于看到了她不一樣的表情,謝景珩滿意地勾起嘴角,指腹摩挲她皓腕上紅腫咬痕,輕慢地搖頭。
“娼妓被這樣咬上一口,可不會如你這般哭鬧,她們會笑著喊舒服,伸出另一只手求我再來一次。”
“啪嗒,啪嗒——”有溫熱的液體落下,砸落在謝景珩手背。
是江流螢的淚。
男人目光一滯,面上神情閃過一瞬不自然。
他松開江流螢手腕,起身背對她:“我對你若真那般不堪,你哪來的錢給你爹買那救命人參?”
江流螢聲音發悶:“是,鴛鴦佩賣了個好價錢。”
謝景珩猛然轉身,目光冰冷:“你賣了我們的新婚信物?”
江流螢直視他眸中醞釀的風暴:“是,既要和離,那鴛鴦佩,亦無必要再留了。”
不知為何,她原本動蕩的情緒,在說出這句話后平靜下來。
原來,給一段長達七年的感情做了斷,也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艱難。
她摩挲著掌心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感受隱隱傳來的痛。
江流螢感謝這痛,讓她保持清醒。
她想,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