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前的最后一天,格列到語文組辦公室與老師們集體開了個簡短的小會,幾個人湊在一起專心聽教導主任講話。
“從下學期開始,由姜島澤擔任本科室語文組組長一職,其他人如果有異議可以向我提出。”
“沒有沒有!”
“論經(jīng)驗,姜老師他可是過來人,我們舉雙手同意啊!”
好消息,迎來的是辦公室內的一片叫好掌聲。
卻聽在本人的耳朵里轉化為緊張、恐懼、壓力、逃避。
別看他工作已有五年,在校也還是個混工資的普通老師,從沒擔任過什么組長、代表、委員、主任之類亂七八糟的職位頭銜。
剛上崗那時候,年長的老前輩見姜島澤是位初出茅廬、不善言辭的孤僻家伙,自然不被受用。即使他師范生畢業(yè),考完試參加實習期間,不免遭到一些人的刁難與針對,指使他干雜活跑腿,這些分外的事,美名其曰是給予新人的磨練,然后把自己的破事甩給別人,坐享其成。
一個年輕教師,話少且不愛笑,也太不像話了。
所以,一開始聽到別人都推舉自己當選組長,他心里下意識是拒絕的。
“不好意思,主任,我有異議。”姜島澤舉手發(fā)言。
“請說。”
“抱歉,原諒我無法承擔,建議您將這個重大的抉擇交給更合適的人選吧。”
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一個責任感強的人,沒有像別人那樣與生俱來的超高領導力與號召力,不擅溝通、內斂、封閉。說白了,他不懂什么是團結合作,不理解他們每個人的想法,只是能勉強和同事們達到正常對話,始終沒有融入到這個集體中來。
那條被隔絕在外的線,依舊存在于眼前。
“好的,學校是不會強求各位做不愿意的事情,我尊重您的選擇。”格列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官方發(fā)言,姜島澤的回答對他來說毫不意外,“我想告訴您,沒有人從一開始就是合適、嵌合的。”就像格列自己,死后重生安排進學校充當副手,生前明明是個荼毒生靈的殘忍屠夫,前后反差極大。
“謝謝,我知道”姜島澤垂下眼眸,沒半分動搖。
但你知道嗎?人生來的性格就在基因里扎根既定了,這是不可逆改的本性。
連他也一樣,很難改變。
封塵的記憶縈繞在腦海中,那是姜島澤還尚在之前的單位工作發(fā)生的經(jīng)歷,上級領導因為表現(xiàn)感到不滿單獨找他談話,只見那個禿頭中年男人面容犯愁,語氣惱怒,朝他劈頭蓋臉地教導一番。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你還不夠格擔任班主任啊。”
“有學生會去信任你嗎?平時總板著個臉上課沒個良好態(tài)度,誰看了都嫌惡想遠離。你怎么不學學其他老師,看看人家是怎么親近關愛學生的?”
“對不起我實在沒有辦法我的教職計劃不把與學生友好相處算入其中。”
“我只追求高效教育,哪怕學生不喜歡我。”
“別找借口!別人都行到你這就不行?”
“多去想想你的問題,你的缺陷就是一味回避嗎?”
“你是個從學校畢業(yè)出來的成年人,已經(jīng)獨自工作了,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我們不跟你玩兒這套,也不會縱容你。”
“這是社會,你當是什么了?還沉浸在理想中嗎?”
“是我知道,是我的問題。”
“您說得對,我會自己想辦法的,很抱歉”他低下身,語調小聲,緊咬嘴唇。
“現(xiàn)在才跟我說這些有什么用?”
“也是,你這個任課老師就只用管你負責的學科的學習成績。”
“但你真想就一輩子這樣混日子工作直到退休為止?”
“你爸媽知道了都要掉眼淚了!”
雙職工家庭出身的孩子本就自帶聚光燈,畢業(yè)后,家人托關系安排進待遇寬厚的學校工作綽綽有余。另外也起到一種監(jiān)視作用,好像從初中住校到大學就是這樣了,私下聯(lián)絡班主任了解他的學習和近況。
幼年的遭遇使姜島澤疏離父母,極少來往,導致過程中采取這種“極端”方式來愛他。
父母心疼自己孩子,舍不得打罵,最好還是得靠教導處領導這個老油條批評管教,老人是不會對新人手下留情的,被罵哭才有效果,莫要怪罪他說話難聽。
“人要上進,不要得過且過。”
“整天給人一臉消極的樣子給誰看?其他老師也跟你一樣上班,誰會給你好臉色?”
可是姜島澤也不是故意的啊,而是生來就保持那樣冷淡的面孔和性子。
他的進步只在教學內容體現(xiàn),因此學科的平均分異常優(yōu)越,居高不下,也是出奇了,領導怎么都不能叼他這方面的工作能力,只能從人際關系入手。
“那您是想要辭退我嗎?”領導已經(jīng)對自己感到極大失望了吧,姜島澤暗自嘆氣。
“我沒說要開除你,你也知道我們學校一般人很難進來。”
“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