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期末,中學生單科競賽入圍決賽的名單公布。入圍決賽的同學將要去北京參加決賽前的集訓活動。
高二一班入圍決賽的有三個人,分別是謝澤陽,許澄光和程勇。學校安排他們下周從學校出發,一起乘坐大巴車去北京。沈冰清需要代表學校合唱隊去北京參加一個唱歌比賽,比賽時間剛好也在下周。
音樂老師讓她和他們同乘一輛車,徐老師得知后特意把謝澤陽叫到辦公室叮囑,說他性格沉穩,也更心細,讓他照顧好同去的幾個同學。
周末下午,謝澤陽挎著書包從書店回學校,恰巧看見程勇從街角的奶茶店走了出來。
“陽哥!一起走啊!”程勇樂顛顛跑到他面前,兩只手揣進兜里,跺了跺腳說,“咱化學老師也太變態了!雖說馬上期末了,也不至于這么冷的天還把咱們弄到學校來練實驗吧……”
“真羨慕別人能有一個快樂玩耍的周末。”程勇耷著腦袋抱怨,忽然抬頭看到了什么,扯著他的袖子喊了一聲,“陽哥,你快看!前面那個是不是沈冰清?”
“就職高門口那個!穿橘黃色羽絨服的女生!”
謝澤陽怔怔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了扎著丸子頭,穿著橘色面包服的沈冰清。天氣寒冷,她戴著一雙棉手套,肩膀微微縮著,下巴埋在米白色圍巾里,只留下一雙雪亮亮的眼睛,看樣子像在等人。
“沈冰清!”程勇大聲喊她,朝她揮了揮手。
“等誰呢?這么冷的天兒還在這兒等?”程勇眨眨眼問。
沈冰清避開眼神:“不告訴你。”
“妹妹,聽哥一句勸,吳皓這人真不行,混子一個,你離他遠點兒。”程勇語氣認真道。
沈冰清沒說話。
“別等了,妹妹!跟陽哥我倆去做實驗,去不去?或者給你買個奶茶,你跟我倆去實驗室上自習去!”
沈冰清忽然轉開視線,朝他看了過來。他下意識偏了下頭,躲避開她的目光。
“不去了。”頓了片刻后,沈冰清冷冷開口,“你們學霸的世界,我沒有任何興趣參與。”
“沈冰清你……”
“我今天非要把你帶過去上自習!”程勇邊說邊拉她的袖子,回頭沖他喊,“陽哥,快來給我搭把手!”
“算了。”他對程勇說,“咱們走吧。”
見他沒什么幫忙的意愿,程勇無奈松開手,追上他的腳步,和他一起離開。
快要走到實驗室的時候,謝澤陽感覺自己的眼皮一直在跳。他沒多想,在實驗室門口放下書包,走到了自己常坐的位置上。
之前做完實驗的學生沒有及時清理實驗用具,試管里還殘留著溶液。他把溶液倒進垃圾桶,走到洗手臺前洗試管,莫名恍惚了一下,手里的試管突然滑落,洗手池里滿是崩裂的碎片,他匆忙伸手去撿。
“你聽說了嗎?沈冰清為了幫職高那個男的打架,被扎了一刀,流了好多血,剛被救護車拉走……”
“天吶!就是職高的那個……他叫什么來著……吳皓!是吳皓吧!”
“是他!不過我上次明明聽沈冰清說,她不喜歡他……”
“肯定是她不承認!誰不喜歡一個人還能幫他打架……”
玻璃碎片毫無察覺刺破他的掌心,血珠順著指縫一點點滴落在洗手池里,將純白的洗手池染上了濃稠的血色。
謝澤陽眼前一片空白,密密麻麻的噪點遮擋住了他的視線,他的心臟猛地傳來絞痛,強烈的眩暈感讓他幾乎缺氧窒息。
他雙手緊緊撐住洗手臺,目光卻漸漸渙散,恍惚間,他仿佛在無盡的血色中看到了一個橘色的身影。
包裹住這片身影的,是汩汩流淌的血,和鋪天蓋地的紅。
明明剛剛,程勇說要帶她過來一起上自習的……
剛剛程勇讓他搭把手,說一定要把她帶來上自習……
可他卻對程勇說,算了。
如果他帶她過來,她就不會受傷了。
如果他帶她過來……
他為什么不肯帶她過來……
他的心臟仿佛被狠狠攥住、揉搓、捏碎。他沒辦法繼續再想下去,手上的力量終于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徹底倒了下去。
謝澤陽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你行不行啊?老謝!知道自己暈血還不注意點兒!”許澄光坐在病床旁,皺眉問他道。
“沈冰清呢?”他焦急問。
“沈冰清?”
“她沒事,但遭了點罪,縫了幾針。”
“她麻藥不耐受,縫針的時候哭天喊地的。丁峻明我倆在旁邊,本來想罵她,看她疼成那樣,根本開不了口。”
謝澤陽聽他說著,掙扎著要起身。
“欸,你干嘛?”許澄光按住他問。
“我去看看。”他說。
“她真沒事,你自己還沒好利索呢!”許澄光無奈勸道,最終妥協說,“行,我跟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