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眼泛紅,喉嚨干澀發緊,裝模作樣地低頭看書,自始至終沒有抬頭去看她。
不知道是因為不想看見她哭,還是因為害怕自己會露出破綻,被她捕捉到自己此刻情緒的反常。
很快放學鈴響,體委走上講臺組織放學:“所有同學抓緊時間收拾書包,去外面排隊!”
謝澤陽挎著書包走出校門,無意中看到沈冰清正和那個男生并肩走在前面的不遠處。相隔幾步的距離,他不會被他們注意到,又可以聽見他們的說話聲。他刻意維持著這個距離,默默跟在他們身后。
“還傷心呢?來和哥混,不高興嗎?”
“以后既能擺脫你爸,還能跟著我吃香喝辣,多好。”
“不過說真的,你爸干嘛非讓你轉學啊?”丁峻明好奇問道。
“因為我和他說,我想考市實驗。”沈冰清說。
“市實驗?”丁峻明一臉震驚,“一年不見,你志向什么時候這么遠大了?”
“那可是市重點,聽說管理老變態了。”
“我是被我爸逼著去讀,光光是自己想去,你去干嘛?上趕著給自己添堵?”丁峻明不解。
“我想好好學習了,不行嗎?”沈冰清反問他。
“而且……”她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丁峻明問。
“而且……我想你和光光了,就想和你們在一個學校才開心,不行嗎?”她說。
“……一個動不動就不回我倆信息玩失聯的人,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丁峻明無情吐槽,“unbelievable”
“咱們現在去哪兒玩?”她岔開了話題。
“今晚跟我去市里玩兒唄。”
“光光說晚上給咱們烤串,咱仨弄個海邊bbq,炫酷不?”
“那是環城路河邊bbq。”沈冰清冷冷拆臺。
“你猜我買了多少東西?一箱冰紅茶一箱百事可樂,外加五百多塊錢的串!”丁峻明興奮說。
“……你開個party算了。”沈冰清沒好氣,“吃不了,趕緊退了。敗家子。”
“我吃得了。”
“行,那你吃吧。胖不死你。”
“沈冰清你今天怎么回事?吃槍藥啊?”丁峻明莫名其妙,注意到她情緒不對,碰了碰她的胳膊,輕聲問,“還不開心呢?”
“要是真舍不得他們,我勸你就別轉了。反正我們學校也沒啥好的,唯一的好處就是能和帥氣的我和帥氣稍遜于我的光光共處兩年……”丁峻明滔滔不絕地開解她。
“小明同學。”
“咋了?”
“沒事,就是你臉太大,擋到我看路了。”
丁峻明聞言一愣,反應過來后被氣笑了,諷刺還擊道:“沈冰清你可以啊!看來和語文課代表做同桌就是不一樣,比以前更會挖苦人了!”
沈冰清忽然不再吭聲。
“怎么了你,怎么不說話了?哭啦?真哭啦?”丁峻明注意到她臉上猝不及防滑落的眼淚,連忙找出紙巾遞給她,“別哭啊你,真不想轉咱就不轉了,我現在就去找你爸說!”
沈冰清哭得肩膀顫抖,一邊埋頭抹眼淚,一邊抽噎著說:“別!你別去!”
“我想轉學,很想很想。”她抽抽嗒嗒地哽咽道。
“好,那你趕緊把眼淚擦了,我現在就帶你去車站。”
“哭得丑死了。”他說。
兩人加快了腳步,謝澤陽卻停了下來,胸口劇烈起伏,沉默注視著一雙背影漸漸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第11章 想念
“沈冰清,我很想你。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會這么想你。”
——謝澤陽的日記
沈冰清轉學離開后,謝澤陽發現,自己有些低估了“兩年”這個時間概念。
曾經他以為,他們只不過是分開兩年的時間。
反正她說了,兩年之后,她也會去讀市實驗。
可現在他卻忽然發現,兩年,是七百三十天。七百三十天,三千多節課,三千多個課間,將近一千次上學放學。
那天之后,每天吵在他耳邊的那聲“謝陽陽”,他一刻都再也聽不見。
初三第一次模擬考試,他前所未有地發揮失常,一下跌出了年級前十名。從班主任辦公室取回成績單后,班上幾個男生圍到他桌前,在看到他的成績排名時表情驚愕。
“咋回事啊班長?現在終于沒有沈冰清天天吵你了,你咋還發揮失常了呢?”
“千萬穩住啊班長!咱學校就指望你能拿第一考上市實驗呢!”
“是啊,你別看他們現在考得比你好,其實沒人能卷得過你!”
“你可是卷王!”
謝澤陽心臟忽然顫了顫,點點頭說:“嗯。”
又逢母親節,他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看到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小女孩正站在路邊的花店門口賣花。
小女孩問他:“哥哥,買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