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放水的聲音安撫了雜亂的神經,關訣默默幫她洗完澡,再用藥膏涂抹紅腫的穴口,動作放緩很多,因為她在打瞌睡。
其實心中有些怨恨,他的確是個小氣的人。在醫院躺著的兩個星期她不回他消息,一進學校又看見她和別人做題聊天,而那個人居然不知死活地喜歡她。
到最后,她還要為他說話。
關訣低頭看著她,手指撫摸著她的下嘴唇,一排很深的牙印,她咬得太用力。
自己也做得太過火。
他俯身,抱起她走向自己的房間,掀開深藍色的被褥,讓她躺下睡覺。
漆黑的天際大片煙花瞬間綻放,關訣按了下遙控,窗簾自動合攏遮擋了光源。他側身看了眼床上的人,情緒逐漸平靜下來,癱坐在電競椅上打開了電腦。
今天曾澤家里來客,他不方便繼續待下去,相互約好回家再打。現在到了約定的時間,曾澤卻遲遲不上線。
關訣不想等了,戴好耳麥找到以前玩的單機游戲點了開始。很久沒玩,一些關卡里的陷阱他有點忘了,下線好幾次才摸清套路,之后的卡關打得很順手,直到通關。
用時一個小時二十分鐘,比以往慢了幾十分鐘。他放下手柄,捏了捏脖頸,曾澤終于回了消息。
“上號。剛剛陪親戚講完話,簡直是折磨。”
關訣敲下一行字:“好,先等會兒。”
他起身想去喝點水,動作輕,取下耳麥后恍惚聽見了時斷時續的哽咽聲。
走近床邊,他蹲下身,湊過眼看著床上熟睡的人,關訣不自覺地伸手撩開她的劉海,發現她滿面淚痕,打濕了枕頭。
他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就算她不喜歡自己,他的本意也并不是傷害她。為什么不能好好和她說話,為什么他會變得這么無恥。
拇指劃過她的眼角,關訣傾身上床抱緊了蜷縮成一團的人。
整棟房裝了五恒系統,他穿著單薄的長袖睡衣都不會感到冷,可是懷里的人蓋著被褥還在發抖。
“林……靈芝。”關訣摸上她的后背,一點點撫順,他的下顎抵著她的肩膀,什么話也沒說,單單叫她的名字,用自己的身體暖熱她的身體。
見她逐漸放松姿態入睡后,他跟著松開了手,口渴得厲害,實在是想喝水。
電腦自動關機,房間唯一的光線也消失殆盡,摸黑下床走到客廳,關訣徑直灌了整杯水,正準備再接一杯時,自己的房門被打開了。
他回頭,看見瘦小的人倚靠在門框旁,她穿著自己的白襯衫,很長,像睡裙,松松垮垮地落在身上,襯得人更為虛弱。
林芝啞著嗓子說:“我想喝水。”
關訣挪開視線,點頭,手上的這杯水遞到她嘴邊,林芝順勢扶著杯身喝完,期間沒多看他一眼,抿著唇重新回到房間繼續睡覺。
曾澤的消息和電話接踵而至,關訣拿出來看了下,走向洗手間接過電話。
“你要是不玩就別讓人等,你到底在干嘛?”
關訣壓低聲音道:“沒干什么,馬上就來。”
他一點兒都不想玩,但為了陪曾澤,還是強迫自己玩了幾把。有些心不在焉地操控手柄,很簡單的下滑為加速他卻控制失誤,作為第一個出局的隊友,曾澤打完后直接把他踢出了隊伍。
關訣自嘲一聲,關掉電腦倒上了床。
他再次抱著林芝,將腦袋埋進她的胸口,她呼吸時起伏的胸腔讓他心間涌出一股兒熱流。
入睡前后,他好像做了個夢,夢見他出院那天林芝過來看他,他強裝淡定地問她:“為什么……不回我消息。”
他的聲音似自言自語,但林芝聽見了,從夜幕中睜開眼睛,帶著嘶啞道:“手機我扔了,用不上。”
在她腰際的胳膊緊了幾分,他沒有睜開眼睛,可卻很快清醒過來。
應該是夢,她已經睡著了,不會回答自己的。關訣自我安慰著,后半夜噩夢連連。
明明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依然覺得心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