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轎車行駛在街道上,窗外的街景不斷倒退,霓虹燈初上,夜色緩緩鋪展開來。
車內(nèi)的空氣安靜得有些過分,只有導航偶爾播報著前方的路況。
這是我們多久以來,第一次坐在同一輛車里?
父母離婚后,我和顧安念便分開了。母親帶走了他,而我被留給了父親。
那時候的我還小,根本不懂“離婚”意味著什么,只知道從某一天起,家里不再是原來的模樣,母親收拾好了行李,帶著顧安念走出了家門,而父親只是站在客廳里,沉默地看著她離開,沒有挽留,沒有爭吵,就像他一貫的性格那樣,把所有的情緒深深埋藏在骨子里。
而我呢?我只能站在門口,看著母親牽著弟弟的手,一步步消失在門外。
那一刻,我還以為他們只是暫時出去,母親只是帶著安念去外面住幾天,可事實卻是,他們再也沒有回到這個家。
我們從四個人,變成了兩個世界。
很長一段時間,我無法接受這個現(xiàn)實。母親的離開就像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把原本完整的一切撕裂得支離破碎。
我習慣了家里有她的聲音,習慣了她早上起床后輕輕哼著歌,習慣了她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
她的生活里不再有父親,也不再有我。她建立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生活,而我,只能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切發(fā)生。
母親的性格是活潑的,她喜歡熱鬧,喜歡社交,喜歡各種新奇的事物,而父親卻是個傳統(tǒng)得近乎刻板的人。
他是個嚴謹?shù)慕處煟罾锏囊磺卸甲裱榷ǖ囊?guī)則,像是一條固定的軌道。母親曾經(jīng)說過,她無法忍受這樣單調(diào)的生活,她受不了父親的死板和一成不變,最終,她選擇了離開。
在那之后,我跟著父親生活,他依舊按部就班地工作,日復一日地過著平靜的日子,而母親則過上了完全不同的生活——她嫁給了另一個男人,帶著顧安念,進入了一個對我來說完全陌生的家庭。
我曾試圖去理解母親的選擇,可是當我看到她帶走顧安念,而對我只是輕描淡寫地說:“詩涵,你跟著爸爸,好好照顧自己。”時,我才意識到,在她的世界里,我已經(jīng)變成了“被安排好”的存在。
她選擇了顧安念,而我,被留給了父親。
那么,她是真的關心顧安念,還是只是把他當成新家庭的一部分?
想到這里,我下意識地看向坐在副駕駛的顧安念。他依舊安靜,側(cè)臉映在車窗上的倒影有些模糊。
他不像小時候那樣活潑了,他變得沉默,變得內(nèi)斂,甚至在母親面前,也是這樣一副順從的模樣。
母親在前方轉(zhuǎn)彎,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目光,透過后視鏡看了我一眼,嘴角依舊掛著溫和的笑
“詩涵,最近在學校怎么樣?”
她的語氣輕快自然,想緩和這份沉默的氣氛,也像是在試圖恢復某種久違的親密。可我聽著這句話,卻覺得有些陌生。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問過我了。
我靠在車窗邊,看著外面的街道,淡淡地回答
“還行。”
母親輕輕地笑了一下
“那就好。”
……
餐廳內(nèi)的光線柔和,暖黃色的燈光灑在深色木質(zhì)桌椅上,墻上掛著幾幅水墨畫。
角落里傳來低聲交談,偶爾夾雜著服務員輕柔的應答。對我來說,這里并不算陌生。
桌上的菜肴已經(jīng)擺好,精致的江浙菜擺放在瓷白色的餐盤里,色澤誘人。清蒸鱸魚浸在淺色的湯汁里,魚肉嫩白;龍井蝦仁透著淡淡的茶香,蝦仁晶瑩剔透;東坡肉被切成方塊,醬汁濃厚地裹在表面,泛著油光;還有一道杭幫筍衣,細膩的湯汁中漂浮著嫩滑的豆皮。
但我看著這一桌菜,卻沒什么食欲。
桌上的菜都是母親喜歡的口味,清淡溫潤,符合她一貫的喜好。
可我看了一眼坐在我身旁的顧安念,他只是低頭吃飯,沒有說話。我掃視了一下餐桌,心里泛起一絲不適——這些菜里,沒有一道是他喜歡的。
母親沒有問過他想吃什么,也沒有在意他是否吃得慣。她只是按照自己的喜好點了一桌飯菜,像是在完成一場本就該屬于她的新家庭的晚餐,而我們,只是客人。
我低頭戳了戳盤子里的米飯,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我去下洗手間。”
弟弟放下筷子,聲音不大,但足夠打破餐桌上的平靜。
母親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去吧。”
我看著他起身,消失在餐廳角落,餐桌上的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起來。我放下筷子,抬起頭看向母親。
她仍舊一副從容的模樣,手里拿著筷子,細致地夾起一塊魚肉放進自己的碗里。
“媽媽,你知道安念在學校過得怎么樣嗎?”
母親的動作頓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什么意思?”
“他……在學校有沒有朋友?有沒有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