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顧詩涵。十四年前,我有了這個所謂的弟弟,顧安念。
他只比我小一歲。爸爸曾對我說:為他取名為顧安念——“安”,是他們的愿望,希望他一生平安無事;而“念”,則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或許是一種希冀,也是一份叮囑。“安念”,愿他一生安穩。
曾經,我們形影不離。那時的我,覺得弟弟是我的一部分,他的笑聲、他的眼神、他的每一個小動作,都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可如今,這一切似乎都已經成為過去。那些曾經的回憶,漸漸被歲月掩埋。
父母離婚的那天,所謂的家庭、所謂的親人、所謂的弟弟,永遠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錯愕了多久,只記得一切如同突然間的爆炸,徹底改變了我們所有的生活軌跡。
……
秋天的傍晚,空氣帶著幾分涼意,陽光透過窗簾灑進客廳,斑駁的光影在地板上舞動。
我背著書包,推開家門,迎面撲來的是熟悉的空氣,混雜著淡淡松木香,像一條無形的線,牽動著心底深處那些久遠的記憶。
家里還是那么冷清,爸爸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了這個屋子里。已經有很長時間,他幾乎一個月才會回來一兩次。
每次當我踏進這扇門,都會不由自主地感覺到那種空蕩的失落,缺少了某種東西。這個家,是一座空殼,留著曾經溫暖的印記,卻沒有了棲息的靈魂。
而我,早已習慣了這份寂寥。
剛踏入門口,奶糖便出現在眼前。它那柔軟的白色毛發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溫暖的光澤,宛如一團溫暖的云朵。
它的耳尖和尾巴的末端帶著些微的棕色花紋,藍色的眼睛似深潭一般,溫柔而深邃,靜靜地注視著我。
它邁著優雅的小步伐走向我,輕輕蹭了蹭我的腿,發出一聲低柔的喵聲,仿佛在用這種方式確認我的歸來。
我蹲下身,輕輕抱起它。奶糖的身體在我懷里蜷成一團,四肢緊縮,似乎在尋找一種歸屬感。
我放下它,它立刻圍著我轉圈,柔軟的毛發輕輕摩擦著我的褲腳,仿佛在確認我是否真的回來了。屋子里的寂靜被它的陪伴填補,空蕩的空間似乎突然充滿了些許溫度。
我放下書包,習慣性地走向貓碗,檢查里面的貓糧和水。奶糖已經在旁邊安靜地等著,耐心地看著我。為它添上了新的食物后,我轉向廚房。依舊是熟悉的樣子,原木色的櫥柜,窗外的松林透過落地窗投進來的綠色幽光,給這片空間增添了一絲自然的氣息。
我打算簡單做一頓晚餐,鍋中香菇和雞肉在油中翻炒,發出輕微的滋滋聲,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油香,溫暖而舒適。
晚餐簡單,香菇雞肉燉飯,一小碗清炒時蔬。飯菜端上桌時,看到空蕩蕩的餐桌,我不禁嘆了一口氣。
這個桌子不再是曾經那種溫馨的象征,而是我一個人的孤獨島嶼。我一口口吃下飯菜,心里卻空蕩蕩的。
回想起小時候,爸爸、媽媽和弟弟圍坐在桌旁,談笑風生的畫面,如今卻成了遙遠的回憶,像是被時光無情地吞噬了。
晚餐過后,我洗碗時,廚房窗外的松林依舊靜默,風偶爾吹動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洗完碗,我走回自己的房間。
房間依舊如常,靜謐、安寧,空氣中彌漫著檸檬香的香氛。窗簾拉開了一角,外面的夜色開始吞噬白天的余輝,逐漸變得沉寂。
坐在書桌前,我開始做作業。初三的作業繁重,字句間我感到些許疲倦,手指在筆尖上滑動,偶爾停頓。時光在這寂靜中悄然流逝,抬頭一看,已是九點鐘。
我伸了個懶腰,疲憊感蔓延開來。躺在床上,奶糖依舊蜷縮在床邊的小窩里,偶爾抬起頭,眼神溫柔地看我。
夢中,顧安念的身影浮現。他的模樣模糊不清,渾身臟兮兮的,頭上滲出的鮮血滴在學校衛生間的瓷磚上,血跡和潔白的瓷磚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微笑著看我,嘴角帶著那種熟悉的陽光笑容,依舊那么溫暖,依舊那么愛笑。
可是,眼前的他,已不再是那個我曾經熟知的弟弟。
他似乎永遠都心懷善意,對什么都充滿了寬容,盡管自己的人生早已一團糟。
又一滴鮮血滴下,似乎滲透到我的心尖,痛得我無法呼吸。
我驚醒過來,房間的燈還亮著。
我起身關掉燈,房間里一片昏暗,只剩下月光在床頭投下一抹淡淡的光輝。我翻身,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重新入睡。
奶糖依舊安靜地蜷縮在我的床邊,呼吸輕微而平穩,仿佛在無聲地陪伴我度過這個漫長的夜晚。
外面的松林在風中搖曳,偶爾傳來樹葉的沙沙聲,空靈而寂靜。我的思緒漸漸飄遠。
爸爸又不在家,房子里只剩下我和奶糖,孤單的感覺席卷而來。唯一的對話者,便是這只小貓。
我想起了今天顧安念的模樣,心里不禁涌上一股疑問。他現在又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