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憶闌堅持到了酒會結束。
他本想大鬧一場,就算把全部人都攪得下不來臺,也得把這該死的婚約給破壞掉。可是尚存的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沖動。
高嘉樊對他動手動腳,他也忍了。躲避不及,臉上被他親了一口,那一整塊都像是被沾了濃硫酸,崩析潰爛。
還是姐姐主動親過他的地方。
當下真是恨不得搶把刀來把他捅死得了。
要不是弄壞了會變難看,配不上姐姐,他真的會把那塊皮都洗破掉。
姐姐太漂亮了,自己卻很普通。他花了好多時間心思跟著造型師學習打扮,這才變得順眼一點,不然都不好意思找她。
姐姐喜歡甜甜的東西,流漿的蜂蜜和烤得金黃的面包。他把頭發染成和那些東西一樣的顏色,還有遺傳自媽媽的蜜色虹膜,說不定姐姐也會喜歡她呢?
他的信息素有點苦,但是對著姐姐發情就會變甜,他更喜歡這樣的味道,希望姐姐也會喜歡。
他喜歡姐姐,真的很喜歡很喜歡……
池憶闌抬起埋在水池中的臉,發絲粘黏成幾縷,水液順著發梢滑落打在臺面上,臉上滾動的水珠自面中柔美的弧線匯聚一處又滴落散開。他看著鏡中一片狼藉的自己,視覺模糊,看碧成朱,仿佛置身于一片猩紅血泊中。
為什么,不能愛我呢……?
……
他不掙扎,不反抗。別人說話他不聽,問他他也不回答,蒼白的面容和無神的瞳孔,仿若一具被抽干了靈魂的行尸走肉。
男人見不得他這樣,覺得這是存心與自己作對。敲著手杖,警示他。
“你也不小了,該為家里做些貢獻了。別整什么兒女情長,小家子氣。應當服從大局,著眼高處……”依舊是那些陳腔濫調,陳腐空泛還難聽,池憶闌懶得理他,直到他提及那個人。
“和那個女人斷了吧,也該收斂玩心了。一個Beta而已,于你而言沒有任何作用。”他說,語氣輕松,一句話,隨隨便便就判定了人家的價值,把他的愛,貶得一文不值,“那樣普通的一個人,配不上你,配不上池家。”
“也不是不準你談戀愛。玩心過了,就該著眼正事,當斷則斷,守好你的本分。”
“你怎么會知道她……”池憶闌瞳孔顫動,自以為藏得很好的愛戀到頭來竟被人當個孩童頑劣的笑話看。只可惜男人得到的是錯位的信息,他沒有和她在一起過,更沒有相戀,全都是他一個人的一廂情愿。
可即便這樣,他最愛惜的姐姐,還是要在這個連面都沒見過的男人口中飽受非議。
“聽說那個女人還把你弄哭了?那種人有什么值得哭的?早點斷了也是對你好。”男人只覺得自己對這獨子過于溺愛,兒戲一般的戀情竟然還能掉眼淚,這樣脆弱的人,如何扛得起兩個家庭的重擔?怎么當好他的當家太太?
“她什么時候弄哭過……”池憶闌生氣地鼓起腮幫就要替她辯駁,猛然想起昨夜里男人的不速闖入,心中驚寒悲涼。
啊……又是他。
怎么總是憑自己淺薄所見主觀臆斷?不去參透真實的局勢,只會把鍋甩在好欺負的人身上。
他不是自己這邊的人,什么小事都要上報。沒關系,他可以變得麻痹不去在意,不對任何人抱有心向于他的期望,但和姐姐相關的不可以。
那樣美好的人,不該被他拖累,不該被牽扯著趟進這片渾水。
“我可以和她分手。”池憶闌咬了咬牙,流暢的下頜繃出一道鋒利的線條。搭在膝蓋上的拳頭攥得緊緊的,骨節用力繃到發白,似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沉聲開口,“最后一次,我再見她最后一次,和她親口說分手。”
“然后都聽您的安排。”
“父親。”
他注視著眼前的男人,見對方的嘴角揚起一抹似乎可以稱為欣慰的弧度,少年如暴雨過后一夜長成的樹,稚嫩的柔軟從他眉宇間淡淡流失,只留下一雙在將黑未黑的夜里閃爍的凌厲眼眸。
……
舒晚荻再一次把沒喝完的咖啡塞進男人手里。
“下次別買澳白了。”女孩吐了吐發麻的舌頭,皺著眉頭抱怨,“濃度太高,我接受不了。”
“你就是嘴饞,什么都要嘗一嘗,又刁得很,什么都不喜歡。”男人顛了顛懷里一大堆吃食,基本上都被女孩咬了一小口,然后跟扔垃圾似的丟到他這個回收站來了。他也不是個胃口好的,天天跟著她撿東西吃,胃都撐大了一圈,用腦過度消耗掉的能量全給她補回來了,“還是少嘗試點新鮮玩意兒吧……”
話還沒說完,女孩的注意力完全被街對面吸引。男人順著視線望過去,正對上研究所的大門。
“想回家了?”
“不,發現了更好玩的事。”舒晚荻笑瞇瞇地看著和門口保安據理力爭的男孩,若是有俏皮的狐貍尾巴,那大概要翹到天上去了。
“小王子!小王子!”她一邊揮著手奔跑,一邊放聲大喊。正和保安大叔爭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