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卡斯古董書店曾經由高地女校的畢業生運營,同時也經營文具用品,包括紙張、鋼筆和墨水。布呂克勒曾經就讀于高地女校,情詩手稿是她于在校期間完成的,使用的是羅卡斯造紙廠生產的、帶有圣杯水印的紙張。同樣的紙張也被用來印刷《男騎士戈爾德》口袋本的上冊,而到中、下冊面市發行時,羅卡斯造紙廠已經被玫瑰圣母堂并購,原本的圣杯水印也被更換成玫瑰樣式。
祁教授的猜想是,實施盜竊案的是一伙職業罪犯,她們偷走小說,是為了將最中間的空白頁摘下,用來制作贗品售賣。而偷走真跡則是為了造勢,增加可信度——畢竟只有原作真的丟了,她們才有可能魚目混珠。
除此之外,祁教授還能夠確定,這起犯罪極大可能是書店或教堂的內部成員監守自盜。自從十三世紀,高地女校建立后,高山半島文化區的古董書商就向學校宣誓,承諾不會將書籍出口,以免珍貴文獻流失,羅卡斯古董書店直到倒閉都堅持原則,沒有開通線上購買渠道。而清楚原作手稿所用紙張的水印,并且能夠在玫瑰圣母堂收藏的所有十九世紀口袋本小說中精準鎖定《男騎士戈爾德》,于二十分鐘內完成盜竊并離開現場,她不是內部人員的概率有多大?
祁教授建議帕茲局長盡快完成案件偵破工作,因為這幫人還挺專業的。她們弄到了原作使用的紙,按化學成分一比一復刻油墨并不困難,做舊就更簡單了。高山半島沒有文物微痕特征比對數據庫,原作手稿在登記入庫時也沒有上鏈存儲,由專業人士給出的正面鑒定往往并不能表明這些作品為真,只能說明在采集顏料或紙張樣本的區域中沒有發現任何跡象證實其為假。假設這幫人的活兒很細,那么一旦贗品在黑市上流通,想要甄別原作可就困難了。雖然也不是全無辦法,但肯定會影響抓捕行動的開展,無法當場用肉眼確定對方持有原作的話,逮捕令該如何簽發呢?就算一時間拘住了人,拿不出能夠說服法官的決定性證據,還是得放人家走。更何況,藝術品市場一直都是全球化程度最高,透明化程度最低的市場之一,只有極少數的核心參與者能夠及時掌握內部消息,她們不可能為了這一次行動,就讓藝術犯罪組的線人承擔暴露身份的風險。
——就讓帕茲和她的姑娘們頭疼去吧。
“嗨,德爾卡門,我回來了。”
白馬蘭進屋率先跟老管家打了招呼,將車鑰匙拋給她,心情還不錯。安東叔叔正和供貨商溝通婚禮事宜,換了場地,現場布置也要更改,圖坦臣想將原本的教堂頭粗齒蠟燭換成三根式的燭臺,搭配螺紋長桿蠟燭,底下裝飾山茶花,桌布也要換。他自從回來之后就沒閑著,列了一長串清單。
“玫瑰圣母堂正在升級安防系統。”德爾卡門說“還是租用了以往舉辦宴會的大禮堂。”
“好吧,我沒關系。”白馬蘭經過客廳,和安東揮揮手,隨即道“我上樓瞧瞧圖坦臣。”
德爾卡門點頭,“他在伊頓小姐的臥房。”
伊頓懵懵懂懂地知道圣母堂丟了東西,被警察姨姨封鎖了,媽媽爸爸要換個地方辦婚禮。她很好奇丟了什么、是誰偷走的、為什么要偷、會不會上報紙,一連串的問題砸得圖坦臣無力招架,他對此也不是很清楚,給伊頓拿了個小平板,讓她自己在互聯網上檢索關鍵詞,其它事情可以等媽媽回來以后再問媽媽。
“我的金蘋果怎么總是對報紙這么感興趣呀?”白馬蘭有些失笑,抱著胳膊靠在門邊,問“媽媽可以進來嗎?”
“嗯!”伊頓這一整天都因見到所有親密的家庭成員而興奮不已,往小床里挪了挪,熱情地邀請媽媽坐在她的床邊。
“報業已經很不景氣了,自戰爭之后,人們不再相信大眾媒體,認為它們喪失了民主政治功能,且沒有倫理道德。”白馬蘭坐在伊頓身邊,瞥了一眼她正在瀏覽的網站。此伩首髮站:po wenxu e2c o
距離案發不過六小時,沒有任何可用信息被披露出來。玫瑰圣母堂的工作人員回絕媒體采訪:有問題請致電阿西蒂亞市長辦公室。秘書長稱警方已經展開調查,盜竊行為的成功實施可能與電子防護設備失靈有關。而帕茲局長則說根據國際調查局藝術犯罪組歷年來的工作經驗,近80的藝術品失竊是內部工作人員所為,將問題又踢還給圣母堂司鐸。白馬蘭俯身親吻伊頓的臉頰,同時輕柔地攬過圖坦臣的頭頸同他貼面,熄滅平板屏幕,柔聲道“紙媒的信息是單向傳播的,但勝在安靜。新媒體可以實現信息交互,高效、流動,可是冗雜、多變、無孔不入。伊頓要學會自己判斷。”
她總把伊頓當成和她一樣的人,用與成人溝通的方式和孩子說話,圖坦臣擔心伊頓聽不懂,于是道“媽媽的意思是…”
“我知道。”伊頓笑起來,搶答道“人會撒謊。要把真的部分摘出來,拼在一起。就像拼圖一樣。”
“沒錯,伊頓說得對。”白馬蘭很難不覺得這是個很有幾分天才的小金蘋果,她捏著伊頓的小手,用力親了兩口,夸贊道“聰明寶寶。怎么這么聰明?像媽媽。”
“不如這樣。”圖坦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