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人是誰?”
弗納汀撲棱著腦袋坐起身,看了眼電腦屏幕,又趴下,說“新人。他剛來。”
“好吧,他被開除了,因為下周有重刑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越獄。”白馬蘭忖度片刻,從辦公桌里摸出一只嶄新的手機,遞給弗納汀,道“我給他的賠償金。只準在c區(qū)拍賣,知道嗎?”
這種手機沒有號碼,沒有服務合約,不能上網,只有八十分鐘的話費。單向撥號,衛(wèi)星通話,支持全天候、全球范圍內的通信。在淺灣監(jiān)獄,與外界通話雖然免費,卻也只是作為月度考核分數達標的獎勵措施,每月一次,撥號給直系親屬,不得超過五分鐘,且受到嚴格監(jiān)管。這么一只不受監(jiān)管的手機能賣到萬把塊錢。
維系監(jiān)獄內部穩(wěn)定的秘訣是唆使犯人內斗,讓他們拉幫結派,為了泡面、零食和廣譜抗真菌藥物而彼此仇視,不惜大打出手。淺灣監(jiān)獄中所有的幫派老大和監(jiān)舍長都知道手機的來源,他們同樣也知道是誰定期發(fā)行香煙、飲料、浪漫小說和成人雜志。普利希女士難得在某個監(jiān)區(qū)廣施恩惠,在那之后,有人莫名其妙地失蹤,隨后被證實死亡,那么一定是意外事件。如果他們對此毫不知情,還能被獎勵看場電影,每個人都能分到爆米花,但若是轄下成員似乎聽見一點動靜,那沒準兒整個監(jiān)舍、乃至于幫派全體都會被暫停通信和購物,獄警會把最臟、最累的活都派給他們,別人吃完飯輕輕松松洗碗的時候,他們得撅個屁股刷廁所,而那該死的廁所甚至得一天刷五遍。
“行了,暫時就這樣。”白馬蘭看了眼手表,該去教堂彩排婚禮流程了。她站起身,用鞋尖碰碰弗納汀的大腿,道“你去看看艾德蒙還發(fā)不發(fā)瘋。人身傷害的刑期還沒結束,綁架致死的罪名尚未量刑,我真擔心他現在把自己弄死,那就真讓他賺到了。”
“典獄長將他關禁閉了,女士。”弗納汀迅速收起鑒定報告和鑰匙串,將實木托盤推到辦公桌底下,隨即站起身,又湊到白馬蘭的跟前同她歪纏,道“我送完材料就去禁閉室看他。”
“好吧。我得走了。”白馬蘭摟著他的腰,埋在他胸前深吸一口,貪戀地蹭了蹭。弗納汀不舍得她走,遂抱住她的腦袋,像春日里同姊妹嬉鬧的小熊崽,結結實實地擁了個滿懷。
這小子倒是胸很大,也很軟,還香香的,緊貼著她的面頰,但是有點太緊了,她要窒息了。“松開我。”白馬蘭的語聲聽上去悶悶的“撒手,壞小子。別用你的胸擠我。”
被發(fā)現了。弗納汀和她拉開半臂距離,用那種很無辜的眼神看著她。明明平時就很喜歡,有事沒事都要來兩下,這會兒又不喜歡了。“衣服。”白馬蘭目睹他的乳暈呈現出色澤濃郁的深粉,實在有些誘人,于是將他兜在腦袋后面的t恤翻回來,拽了拽衣角,往他的褲子里掖,道“穿穿好。”
“這樣不時尚了。”弗納汀張開胳膊,說“要有點兒褶。”白馬蘭橫著眼皮睨他,瞧著他誠摯又認真的神情,一時間有些沉默。在討打這方面,弗納汀和梅月庭實在是勢均力敵,她對弗納汀又向來沒有脾氣,反倒喜歡同他胡鬧。白馬蘭也搞不清什么時尚不時尚的,將弗納汀褶皺的上衣往外扽扽,抬手拾起自己的制服外套,兜頭丟給他,忙不迭地把這壞小子扭送出境。
“不用我開車送您嗎,女士?”弗納汀被她扣著手腕往外推,邊走邊回頭瞧她。普利希女士不耐煩地擺手,又忍不住笑,說趕緊滾蛋。
弗納汀很以招惹她為樂趣,雖然有時候也換來一頓揍,但那也沒什么。等他辦完普利希女士吩咐的事情,已快到交班的時間了,他從辦公區(qū)離開,去查看艾德蒙的情況。
在監(jiān)獄工作其實有一點辛苦,尤其是c區(qū)的犯人,總是不聽招呼。剛入職的時候,典獄長就告訴弗納汀,不能給他們好臉,得讓他們知道誰是老大。如果他們往你的腳邊吐痰,你就得用他們的舌頭擦鞋,否則下一次他們就會把紙糊的錐形武器捅進你的眼眶。弗納汀牢記典獄長的教誨,頭個挑釁他的犯人被他打得尿褲子。典獄長站在走廊那頭瞧著,有些驚訝地‘哇哦’一聲,拿起對講機讓普利希女士看監(jiān)控,說‘新來的那個假姑娘有點猛哦’。
c區(qū)各派的勢力分布已經很久沒有改變過了,死翼和十三號姊妹會在外頭為了餐廳的面包供應生意處處較勁,打得不可開交,她們的外圍成員在監(jiān)獄里同樣針鋒相對,活動頻繁。弗納汀進入走廊,原本嘈雜的環(huán)境倏忽鴉默雀靜,相鄰幾個監(jiān)舍內的打手站起身。當看清只有他一個,那混血不在場時,監(jiān)區(qū)內逐漸恢復了竊竊私語。
“小蝦米,你女友給你打錢了。”弗納汀從口袋里拿出寫著十四位數字的紙條,遞進監(jiān)區(qū)。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消散,栗色短發(fā)的男人走出陰影,從兩名打手間穿過,問道“她什么時候來看我?”
小蝦米是死翼某骨干的男朋友,在這片區(qū)稱王稱霸,不知道他為什么有個這樣的昵稱,可能小時候長得比較矮吧。“她說。”弗納汀一抖手腕,將紙條從他手里抽走,道“other-t和玫瑰園已經握手言和,再有人找她告狀,你就死定了。她下個月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