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欲求和虛榮,滿足我愛與被愛的渴望,所以我喜歡你,你裝飾我的履歷,為我增光添彩。”
一時之間,梅垣難以確認白馬蘭究竟是在懲罰他的逾矩,還是真的動怒。他通紅的雙眼已經濕透,嘴巴緊緊抿著,不敢哭,一副犯下滔天大罪的模樣。
“我捧紅了你,你也給了我足夠的回報。我相信這就叫銀貨兩訖。你再也不要愛我了,那么需要我放你走嗎?”
在面對白馬蘭的時候,梅垣總是覺得自己是個沒有自尊的男人。他幻想自己頓生意氣,起身走到她面前,說‘是我不再愛你了,是我要主動離開你’,然后從容且優雅地從她身邊經過,離開這個總是被她遺忘的地方,連一滴眼淚都不流。
“為什么不說話?”白馬蘭感到費解。她真不知道梅月庭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這么不像話,以前明明很乖。莫非是事業有成,今非昔比的緣故么?還是她太忙,沒能抽出空來管教他?
“你說我總是懲罰你,我決定改一改自己往日的作風。我可以再問你一遍,要我放你走嗎?”
白馬蘭垂著手,在經歷猶豫和動搖之后,還是沒有撫上他的臉頰,只用小指勾起他揉亂的鬢發,貼著他的耳鬢理順。為什么偏偏是此刻呢?梅垣不甘心。她們的相處模式比以往任何時刻都像普通戀人,卻即將和平分手了。
盡管很不愿意,梅垣還是萌生了一種被愛、被在乎的錯覺,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后悔。他膽敢說出‘討厭白馬蘭’這樣的話,是因為堅信白馬蘭不愛他,并因此想要賭氣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愛。可倘若事實并非如此呢?倘若白馬蘭對他確確實實地懷有一點愛意呢?
不應該那樣說的。梅垣感到膽怯和慌張,他太冒失,太焦躁了,他對白馬蘭太苛求了。他不應該說那樣的話,梅垣現在寧肯挨個耳光,也不希望離開他的前夕,是白馬蘭最愛他的時刻。
他低下頭沉默,就是不說話,白馬蘭拿他沒辦法。她無法滿足梅月庭的情感需求,可就算這樣,梅月庭還是離不開她。明知這筆生意談不成,為什么還要開口,還要鬧呢?
“我把你慣壞了。”白馬蘭伸出手,梅垣依從地將臉頰貼上她的掌心,卻連抬頭也不敢。他實在是很漂亮,眼尾的殷紅讓人心碎。
“今天是你的第一課,月庭,希望不會太晚。”白馬蘭撫摸他的動作中充滿無奈。他終于抬起頭,顯得有些低眉順眼,像古代伺候皇帝的侍郎那樣謹小慎微,仰仗著她的鼻息。
“甘于順從和等待。收起怨言。”白馬蘭說“學會控制你的情緒。不要被嫉妒蒙蔽心智。”
“是的,女士。”
“四萬名群演,兩千輛車、三架坦克和五枚七十六毫米炮彈。七萬多平方米的場地和人工搭制的建筑。sap;s影業差點破產,只為拍攝你落淚的鏡頭。”白馬蘭輕輕托起他的臉,“流淌著鉆石之淚的寵兒,別讓我的資產貶值。哭鬧對我有用,但不會每次都有用。”
“是的,女士。”梅垣幾乎聽不清自己的聲音。
他憑借《西瓦特蘭帕1》中十秒鐘的哭戲成為最佳男配角,那并非他一人之功,或者說,他的成就根本就與他無關。為了滿足r·d的需求,白馬蘭投了一大筆錢,甚至從博物館里借出來三架坦克,那樣極富視覺沖擊力的場景之前不管站著誰,都會給觀眾留下極深的印象。最佳男配角的獎項選擇了他,因為白馬蘭選擇了他。
走出頒獎典禮現場,十余輛商務禮賓車停靠在林蔭大道,車內滿載鮮花——他們都在,而花只為他開。當時的娛樂新聞是這么寫的。閃光燈此起彼伏、沒有間歇,梅垣坐上那輛四車門的豪華轎車,發現后座空無一人。他抬起頭,從后視鏡中看見白馬蘭的雙眼。‘at your service(為您效勞)’她說。
那是梅垣最快樂的時光,他的權欲、物欲和愛欲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在他的成長過程中,他從未真正地擁有過什么,母父總是忘記履行她們之間的約定、朋友在步入戀情后永遠都只會和他說‘下次’。承諾撲面而來,辜負如期而至,他生活在恒久的謊言中。哪怕鮮花十四天就枯萎,白馬蘭卻還是送給他全城所有的紅玫瑰,她們真的擁有過一段好時光。
梅垣嫉妒圖坦臣,嫉妒她別的情夫,甚至嫉妒十七歲時候的自己。那天下午,在去元勛酒店的路上,白馬蘭讓他老實點,否則就把他丟下。他明明已經老實了,但白馬蘭沒有踐行承諾。梅垣委屈又別扭,可更多的還是害怕,除此之外,他還感到愧疚,覺得自己應該早些學會如何將情緒埋在心底,因為白馬蘭來的時候已經說過她很累。
當白馬蘭梳理著頭發離開浴室時,梅垣緊跟了上去。烏戈打來電話時,白馬蘭已經躺下了。她把這茬兒忘了,只得嘆口長氣,說“不用了,回去吧。”
慘白的遠光燈從臥室的窗前掠過,轎車駛離庭院的聲音逐漸遠去,深夜重回寂靜。
梅垣不敢說話,他關上頂燈,屋內只剩地埋燈帶柔和的黃色光暈,白馬蘭亂丟的襯衣和西褲從床位散落在地毯上。梅垣走來的動作十分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