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他安排在單人牢房,保護他,以免他死了。艾德蒙很享受這種關懷,他樂于見到埃斯特因忍耐怒火而微微彈動的太陽穴。
“看吧,看吧。”艾德蒙自言自語,“她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aster——她的名字是種如月光似的淺藍色,流淌著耀眼的光斑。幽晦,但明亮。埃斯特走來的腳步中帶著冬天時冷意鮮明的空氣,她的臉容如同塑料器皿上朦朧灰駁的殘影,一點一點在艾德蒙的腦海中浮現。她額角的青筋在鼓動,細微,滑潤,這讓艾德蒙感到有燭淚從他的眼球落入咽喉,緩慢地扎根、生長,蜿蜒的蛇鱗嵌入淡粉色的黏膜,攏住他的骨骼與肌理。
“我告訴你,他哭著要媽媽么?”艾德蒙想看清她,用全部的覺知注視著她從淺藍的海淵逐漸變化成淡粉的云霞。
蓄勢待發的。痛徹心扉的。
“我告訴你,他肉鼓鼓、軟乎乎,像小貓小狗一樣,是可愛永恒的載體么?”
摧枯拉朽的。勢如破竹的。
她的雙眼如此黑白分明,艾德蒙希望看見她眼球中細微的血絲如藤蔓般擴張,纏繞那兩枚琥珀似的玻璃珠。他希望那淡粉能盡快熟稔至正紅,他希望埃斯特的怒火和仇恨能不遺余力地沖向他。
“來吧,埃斯特,讓你的情緒釋放吧,讓我們玩吧。”
讓那盤繞在我喉管與臟腑中的毒蛇在仇恨的催逼下醒轉吧。讓它游動、張弛的鱗片割開我的肚腸吧。讓那奪目的正紅被釋放出來吧。
那是血的味道嗎?
但又或許是愛。
“the arkets are closed tradg spended (休市了。交易暫停。)”
這是埃斯特第一次正面回應他,以冷漠的口吻道“no ga”
鮮紅的顏色沿著血液噴濺的軌道逆流,她的臉容變得黯淡,并即將從艾德蒙的視線中褪去。他又聽見他的辯護律師喋喋不休,那墨尼佩法律學院畢業的英俊高材生。生理性的厭惡和憎恨逐漸超越理性,在艾德蒙眉宇間占領高地。
“重大的感情缺失加上前額葉皮質的發育異常使他無法對養育者產生認同,繼而無法對社會、文化,乃至于整個人類群體產生認同。”伊納頌說“只有嚴厲堅定的態度和不帶偏見的尊重才能使他們合作。女士,我并不是說要寬恕他,我只是認為如果我們能真誠、平允地對待他,或許可以消除他的防御機制,可以從案件中提煉出一些內容去預防具有變態人格的個體做出破壞性的行為。”
“你真的是律師嗎?還是什么精神病院的推銷員。是因為有你這種人的存在,精神病患者的信譽才會受損——”主持人的話被埃斯特打斷,她說“就按律師說的辦,珀爾,把你的人撤出來。”
“為什么?”
難以自控的憤怒情緒涌上艾德蒙的心頭。為什么?為什么?
“不!”艾德蒙變得躁動不安。守在會見室門口的獄警比了個手勢,攝像師遲疑片刻,還是扛著機器離開房間,獄警關上了門。
“還有您。請您也離開,大律師。寸秒寸金,會面時間結束了。”白馬蘭俯身調整著控制中心的麥克風,吩咐道“讓豬仔保持安靜,弗納汀,我要談生意了。”
她是淺灣懲教監禁公司的主理人,她說了算,她想趕走誰是她的事。控制中心內的高級獄警摘下對講機,道“開門。有人要出來。”
“我們都知道監獄里是什么樣兒的,審判結束后他根本活不了多久,任何一個人都會試著捅死他,您甚至管不過來。我從未試圖讓他逃避制裁,我只是在完成我的工作。”伊納頌憤怒地望著白馬蘭,濕潤的眼瞼緊繃以至于微微顫抖,“為艾德蒙辯護是我的工作。市民未經法院審理,在法律上就被視為無罪的市民,那么我就要拼盡全力為他提供辯護,保護他應有的權利。我有任何選擇的余地嗎?如果我可以選擇不為壞人辯護,那么我是否也可以選擇不為窮人辯護?我可以選擇只為富人辯護,只為特權階級辯護嗎?個人面對權力機器是無比渺小的,普利希女士,直到走出檢察院的那天,我才被允許對他做出道德上的評判。”
“您沒得選,先生。但是恕我直言,監禁業務于我而言只是生意,我也沒得選。”白馬蘭做了個送客的手勢,道“等我需要辯護律師的那天,望您不計前嫌。身處同個體系,我深知您具有美好而珍貴的品格。”
“是的,因為我繼承了母親的遺志。我會像為艾德蒙辯護一樣,竭盡全力地為您辯護,不管別人是否能夠理解。哪怕您被判定有罪,我也會保護您上訴的權利,直到塵埃落定的那一天。”伊納頌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他的腳步越走越快,越走越沉。
“well…boy got a wob (好吧…小子挺有魄力)”珀爾找了把轉椅坐下,摘掉別在領口的麥克風。白馬蘭說“我挺喜歡他。高貴,純潔,像獨角獸。他媽媽是那位人稱鐵裔的刑事法官,是嗎?”
“獨角獸?他的臉但凡有一點瑕疵,你就會說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