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也知道,蘇青不會愿意在這里地休息室上藥。
觀察了蘇青這么久,謝隨安早就知道蘇青不管受了多重的傷,都是在回去之后才上的藥。
不愿意在陌生的地方展露身體,其中的緣由謝隨安心知肚明。
蘇青抿了一下嘴唇,心想既然謝隨安都做好決定了,還有什么可問的,就他這架勢,像是給了蘇青拒絕的余地一樣。
謝隨安長腿一邁,已經轉身往前走了,蘇青只能提步跟上。
依舊是司機開車,謝隨安和蘇青坐在后排。
車子朝著陌生的方向行駛,蘇青目光看著窗外的時候,驀然間聽到了謝隨安低沉又有磁性的問題:“蘇老師很喜歡散打?”
之前還能沉穩地看著蘇青在擂臺上拼命,但是最近,謝隨安發現自己越來越難以抑制自己看到蘇青受傷時的心疼了。
內心的聲音告訴他,他真的一點兒都不想再看到蘇青身上落下傷痛了。
但是心疼的同時,謝隨安也清楚明白地知道,他不能干涉蘇青的決定。
蘇青是有想法有主見的獨立的個體,他自己做的決定,別人無法更改。
謝隨安能做的,就是尊重,尊重蘇青的一切。
蘇青回頭,漆黑的眼睛看著謝隨安,淡聲答道:“還行。”
“剛開始是為了掌握打狗技能,不在打架的時候吃虧。”
一瞬間,謝隨安就想起了蘇青在冬夜里曾經遭受過的圍毆。
醫院里關于當時蘇青身上的傷痕也記錄的清清楚楚,謝隨安全都知道。
那個魏邱,找人圍毆蘇青一次,偷拍蘇青一次,謝隨安不光知道的清清楚楚,也報復得干凈利落。
處于他這個層次,能做的事情太多,甚至不用他吩咐,就有無數的聰明人就知道該怎么做。
魏邱的結局他不關心,也沒興趣看一條不入眼臟狗的下場。
蘇青沒察覺謝隨安的情緒,接著說道:“順帶還能賺點生活費。”
“后來覺得散打也是一種很不錯的放松發泄的方式,就把這個兼職保留下來了。”
這是實話,打了兩年,蘇青已經把散打當作了忙碌生活中的放松方式。
汗水與疼痛,能讓他卸去一周的疲憊。
蘇青不知道的是,自己這樣的放松方式,與謝隨安不謀而合。
謝隨安心里劃過一絲漣漪,又接著說道:“我看蘇老師對于晉級很積極。”
尋常的陪練,根本不會受很重的傷,只有大比試的時候,蘇青才會滿身傷痕。
蘇青說得理所當然:“春野樓層越高,提成越高,反正要做,既然能賺更多的錢,當然要往上走了。”
蘇青對于這樣靠拳頭生存的生活方式說得平淡自然,卻讓謝隨安心尖兒再次微微一疼。
蘇青原本,是該有富足的生活的,他受的這些罪,原本都不是他該承受的。
到底是需要多堅韌強大的內心,才能掙扎著活下來,還活得這么精彩。
想到這里,謝隨安心中對于顧家的厭煩怨恨就更強烈了。
這時候,車子在一處比較僻靜的地方停了下來,兩人的對話也戛然而止。
蘇青下了車,跟著謝隨安往里走。
這是一家藏在鬧市里的私房菜,裝修典雅,就連所有的用具都是別具一格的。
謝隨安將點菜的平板遞給蘇青,說道:“蘇老師看看吃什么?”
蘇青推拒道:“謝先生,您來點吧,我都可以。”
謝隨安卻停下了動作,目光也從平板挪到了蘇青臉上,說道:“蘇老師,我們是朋友。”
蘇青有點疑惑,說道:“是啊。”
謝隨安又提醒道:“蘇老師,我今年二十八歲。”
蘇青一瞬間就反應過來,說道:“但您是謝總。”
謝隨安是謝家的掌權人,是謝家所屬的多個集團公司的當權者,是高高在上的謝總。
謝隨安目光沉靜,溫聲說道:“蘇老師也不是我的下屬。”
不是下屬,所以在蘇青這里,謝隨安不是所謂的謝總,也用不著尊稱。
蘇青明白了謝隨安的言下之意,很明顯地頓了一下,說道:“我現在也不是謝然的老師了。”
謝隨安要求蘇青不再用尊稱,卻依舊叫蘇青“蘇老師”。
謝隨安從善如流地改口:“蘇青。”
短短兩個字,說得自然又順暢,像是在心里默念了無數遍。
謝隨安叫完之后,就用直白的目光看著蘇青,眼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蘇青:“”
蘇青有點局促,直呼其名這種事,在同齡人之間很正常,可是放在謝隨安身上,蘇青總覺得像是打破了什么界限。
這種界限一旦打破,等待蘇青的,是無法控制的走向。
想到這里,蘇青耳尖慢慢有點升溫,避開了謝隨安直白的目光,垂下眼睫說道:“——我不能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