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敏銳地感覺到自己有些多余了,悄無聲息地后退一步,將空間讓給他們。
不知道為什么,季瑯低下頭,有些不敢與他對視,小聲回答他的問題:“就在剛剛。”
陸霖走到他面前。
季瑯身上的傷已經治好,低下頭時,后頸露出,能看到腺體也消腫了很多。
除了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亂,從外觀看上去,倒和正常時無異。
但腕上佩戴的監測手環顯出的數值起起伏伏,沒有一項是正常的。
陸霖輕輕扶住他的肩膀,讓他抬起頭來。
深黑的眼眸看了看他,又移開,那模樣有點心虛,又有點可憐。
“眼睛……沒事?”陸霖問。
“眼睛?”季瑯愣了一下,“沒事啊。”
“那為什么要蒙起來?”
“唔,”這個問題讓季瑯有些不敢作答,許久才道,“這些天我總是出現幻覺,看到您就在我面前,為了不被干擾,只好不去看了。”
陸霖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不知道是該放松,還是該心疼,只感覺鼻腔酸得厲害,像有什么潮濕的東西不可抑制地上涌。
他扶住對方肩膀的雙手向下,慢慢地抱住了他。
季瑯微微怔住:“教授……”
陸霖的手臂在他腰背處收緊,燒紅的眼尾泛起潮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濕潤了眼眶。
“你沒事就好。”他低聲道。
“教授別,”季瑯下意識想掰開他的手,“我身上臟,還沒來得及洗澡……”
陸霖不顧他的抗拒,只將他勒得更緊。
季瑯試圖阻攔的動作停住。
熟悉的人近在眼前,熟悉的氣息與他咫尺之間,這個擁抱美好得像是只會出現在夢里的情形。
可身邊的一切又無一不告訴他,他沒在做夢。
“教授,我……”
“別說話。”陸霖用柔軟的鹿耳蹭了蹭他的臉頰,鹿角不小心碰到他的狼耳,惹得那狼耳抖動了兩下。
才剛平靜下來的心跳又快了起來,季瑯深吸一口那熟悉的橘子香,控制不住地抬起手腕。
指尖慢慢觸上陸霖的腰身,一寸寸環上,直至徹底將他回抱住。
教授……這是真的教授。
不是夢,不是幻覺,不會消失,是真真正正的,有呼吸有體溫有心跳。
陸霖真的找到他了。
從天權星,到開陽星,不遠萬里地來接他。
不惜和莫倫決裂,舍生忘死。
這一切實在太過美好,以至于讓他不敢相信。
他成功了……
他真的做到了。
教授……認可了他所向往的那個結局。
季瑯的心臟怦怦直跳,感覺自己幸福得快要暈厥。
重逢到來得如此突然,他渾身因為激動而顫抖起來,差點沒忍住在這里吻他。
易感期的渴望正試圖將他裹挾,他拼命忍耐,才艱難控制住自己,急忙松開了手。
再抱下去,他真的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么事了。
他們應該還在開陽星上,在這種危機四伏的地方,他不該得意忘形。
季瑯喘息了一會兒,問道:“您……不怪我嗎?”
陸霖也松開他。
眼角的濕潤已被眨去,他看上去還是那個淡漠鎮定的陸霖。
“怪你什么?”
“怪我擅自行動……”
陸霖抬起眼簾,灰藍色的眼眸直視他:“你是想讓我怪罪,還是不想?”
“我……”
陸霖:“覺得自己做錯了事,不被我懲罰,良心難安?”
季瑯心虛地別開眼。
“那你就難安著吧,”陸霖站起身,“有什么話,都等回家再說。”
季瑯:“啊……”
教授的手段真是愈發高明了,居然還有秋后問斬嗎!
早知道就不提了……
雖然知道陸霖會生氣,可內心還是有那么一絲僥幸,希望懲罰來得別太狠。
要是罰他三個月不能近身,他真的會承受不住的。
或許是他太激動,竟覺得有些頭暈,撐著床沿的手松懈了一下,人差點一頭栽下去。
陸霖忙扶住他。
“教授我……我沒事。”季瑯沖他笑了笑,自己卻看不到那笑容有多蒼白。
陸霖神色復雜,但什么也沒說,只道:“先躺下吧。”
季瑯乖乖躺下。
身體實在是太疲乏了,在斗獸場的那些天,沒睡過一個好覺,強撐了許久,現在這些疲勞變本加厲地反噬到了身上。
他幾乎是一沾枕頭,就又睡死過去。
陸霖在床邊陪他坐了一會兒,顧九曜走進艦內。
他一眼看到躺在治療床上的季瑯,輕聲問陸霖:“季小兄弟醒了?情況怎么樣?”
“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