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皇陵,蕭然并不陌生。
這里躺著的,全是他至親至愛的人。
他熟輕熟路的,打開機關,一路往地宮里面走。
這里面的規格擺件一切都是按照太極殿和承歡殿的樣式修建的,這座龐大的地下宮殿,完全復刻了地面上的皇宮。
也便可以想見這地宮有多大了。
今日的蕭然,沒有穿龍袍,也沒有穿常服,他身上穿的,是一身鳳冠霞披,極盡奢靡且華貴,是大齊最好的一萬名繡娘,花費了一年之久,才織就而成。
但離蘇格身死還不足一年,也就是說這一身的華服寶冠,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經備下了。
蕭然原來是想給蘇格一個驚喜的,雖然不能明面上給他名分,但是他愿意以帝王之尊,為蘇格穿上為妻才會有的鳳冠霞披。
他以男子之身,想與心上人行嫁娶之事。
連日子他都已經選好了。
大齊風俗以為臘月二十三以后至二十九,諸神上天,諸事皆宜,百無禁忌,天天都是完婚的佳日。
蕭然一天都不想多等,于是他選擇了臘月二十四這天。
可天不與人愿,蘇格死在了臘月二十三這天。
一日之差,生死之隔。
這套鳳冠霞披徹底塵封于寶匣之中。
蕭然原本打算將它們于他死后一同陪葬于皇陵,也算了卻了遺憾。
可沒有想到上天憐憫他,這套鳳冠霞披竟然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于是,蕭然身著一身紅的耀眼的朱紅嫁衣,頭戴累累寶冠,描眉上妝,來到這里,尋他的心上人,他此生唯一的夫君。
王公公在上面等著,并沒有同蕭然一同下到地宮里來。
所以當蘭時察覺到地宮里來了人的時候,入目的便是滿眼的紅,紅得耀眼,紅得奪目。
穿著嫁衣的人,漸漸顯出身形來,一步步向他走來。
蘭時這才在昏暗的燭光中看清了來人的樣貌。
他不是不吃驚的,可他只是愣怔著一動不動地看著來人向他走來。
蘭時以為,蕭然會從他的魂體穿過,然后去到梓宮面前,去瞧他的尸身。
可未曾想,臨到蕭然要接觸他時,蕭然竟然沒有直接從他身上穿過,而是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腰身,將自己埋在他的懷里,默默啜泣,暗啞著聲叫他:“蘭時,我來嫁你了。”
蘭時顫抖著身體回抱住了蕭然,他不敢置信的問道:“你怎么能瞧得見我,還能抱住我的?我如今…”
蕭然仰頭笑道:“我知道,你不必說。我服下了春歸丸,以后可以看得見你和摸得到你了。”
蘭時了然,“是度風幫你的?”
當今世上能做到這一步的,非凡人可比。
蕭然點了點頭,“我們可得好好謝謝他…”
蘭時溫柔一笑,吻在他眉心,“自然,我妻賢惠。”
蕭然紅了眼眶,“夫君。”
“你原諒我了?”
蘭時垂眸,輕笑一聲:“我從來沒有生過你的氣。”
“那時年輕執拗,鉆進了死胡同,如今千帆歷盡,我還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你雖未給我名分,可皇后鳳印,你早便讓王德福送到我宮里,我雖無名卻有實權。后宮之中,無人能奈我何。便是裴昭和蕭玦也不行。”
“你從未叫我去侍疾,那日王德福來的實在蹊蹺。”
“你臨去秋獵前,將大半影衛都留給我護身,還將冷宮密道的方位告訴我。你將什么都做得妥當了,卻唯獨不肯告訴我你的密謀,我想你并不是不信任我,只是希望我獨善其身,什么都不知道的離開,對嗎?”
蕭然含淚點頭,“對不起,我不該瞞你,可我舍不得你陪我一起死。”
蘭時輕輕用指腹為他抹去淚珠,額頭抵上他的額頭,輕聲道:“不必道歉,我從來都不怨你。可你若當真死了,我也不會獨活。”
“化作厲鬼時,我滿心仇怨,都不舍得傷你,如今我已知真相,便更舍不得。”
蘭時永遠會為了他愛的人心軟和妥協,這便是度風當時笑罵他戀愛腦的原因。
蘭時輕哄,“莫哭了。”
哪知蕭然哭得更兇了,他淚眼婆娑地看著蘭時,委屈道:“那你為什么還藏起來,讓我找都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難過得快要死掉了,我要是再找不見你,怕是要死不瞑…”目。
他還沒有講完,就被蘭時捂住了嘴,“噓,話不要亂講,我的然兒會長命百歲的。”
蕭然小聲道:“沒關系的,是人是鬼,我都陪著你。再也不分開。”
蘭時挑眉戲道:“不要你的江山和百姓了?”
“不要了,大齊如今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一派盛世氣象,不再需要我了。可我的蘭時需要我。我的夫君需要我。”
話鋒一轉,蕭然又質問道:“你還未曾回我,為什么要走?”
蘭時只好無奈道:“我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