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伊德先生。”薄莉對他點點頭。
“靈體是非常敏感的,”博伊德說,“只有溫柔細心的人才能跟它們對話,所以這一行女性居多,但也不是沒有男性,我就是一個例子。”
他的語氣確實十分溫柔:“它們并沒有人們想象的那么兇惡,相反,脆弱又柔軟,就像黃油一樣。”
薄莉假裝受教。
博伊德帶她去看他拍的靈異照片,都是一些看似平常實則令人毛骨悚然的黑白照片。
比如,一個女子端坐在照相館,身后是模糊黏稠的白色幽靈,正親密地糾纏著她的脖頸。
可能是為了保護女子的隱私,女子的臉龐被鋼筆涂黑了。
“這是我的一位女客,”博伊德說,“那個幽靈是她死去的情人,一直對她念念不忘,總是來找她。但幽靈跟正常人接觸,會給正常人帶來難以估量的厄運。”
他視線下移,直勾勾地望向她的脖頸:
“就像您一樣。幽靈會在那些人的身上,留下極其粗暴的印記。您一定是走投無路了,才想到來找我,對嗎?”
糟糕!
薄莉懊惱,她忘記給脖子系上絲巾了。
博伊德一邊說,一邊伸出手,似乎想要觸碰她的脖頸——距離她皮膚僅有一厘米時,他猛地收回了手。
“抱歉,”他說,“我在你身上聞到了幽靈的氣息。你的靈體很害怕,甚至試圖向我尋求庇護。這很少見,除非害怕到極點,否則靈體絕不向外人求助。”
“……唔,”她試圖含混過去,“我在意的不是這個。怎么說呢,我認識一個人,他來自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可能需要一些特殊儀式才能回去。你認識對這方面有研究的人嗎?”
博伊德搖了搖頭。
“但我可以幫您留意。”他雙手遞上一張名片,深深看了她一眼,“除此之外,有任何需要,請隨時聯系我。我就住在這里。”
可能是心理作用。
博伊德說話的時候,她忽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平白生出一種被什么盯上的顫栗感。
有人在看著她。
或者說,不是人。
對方的視線危險,鋒利,散發著不祥的寒意,跟博伊德口中的幽靈一模一樣。
薄莉幾乎遍體生寒。
應該是埃里克留下的……后遺癥。
過幾天就好了,她想。
第16章
薄莉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把希望寄托在鬼神上。
但她確實開始跟博伊德頻繁來往,想從他的口中套出更多跟靈媒有關的信息。
平心而論,博伊德是個值得交往的人。他溫和有禮,幽默風趣,手指修長白皙,身上灑著淡淡的香水。
即使他不是靈媒,她也愿意跟他交朋友。
博伊德告訴她,靈媒們都很謹慎,不會輕易接待客人。
“您要理解,直到現在,有的地方仍保留著燒死女巫的傳統,”博伊德說,“每一位靈媒,尤其是女靈媒……都是靈界在人間珍貴的資產。我們必須保護她們。”
“但請放心,”他溫聲說道,“等到時機成熟,我一定會向她們引見你,讓你那個朋友找到回家的辦法。”
薄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病急亂投醫。
她非常清楚,博伊德有的話,與其說是聽她“靈體”訴苦,不如說是一種話術。
比如,會找靈媒的人,大部分都是走投無路的人。
既然走投無路,必然會心情煩悶。
更何況,她的脖子上還有埃里克留下的指印。
脖子都被掐到青紫了,當然會感到害怕,所以他才會如此篤定地說,“你的靈體很害怕”。
她真正在意的,是那一句“讓我猜猜,您并不屬于這里”。
但她的口音、語氣、動作、穿著打扮、走路姿勢,都與周圍的淑女格格不入。
他得出“她不屬于這里”的結論也正常。
薄莉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這一天,她跟博伊德吃了午餐,又去劇院看演出。
她想到電影里的劇情,其實不太想去劇院。
博伊德以為她不想看歌劇,笑著解釋:“這是個小劇院,沒有歌劇演出。來這里的觀眾,都是為了看魔術、雜技,聽歌唱明星唱歌。”
薄莉琢磨了一下,答應了下來。
也許最后,她還是得回歸老本行,去劇院了解一下現在的表演風格,也不是什么壞事。
博伊德是劇院的常客,徑直帶她到深紅色的包廂落座。
他從懷里掏出一副觀劇望遠鏡,遞給她:“用這個,看得清楚一些。”
觀劇鏡帶著他的體溫,令她一陣不適。
不知是否她的錯覺,她接過觀劇鏡時,他用大拇指輕輕劃了一下她戴手套的手背。
薄莉忍不住蹙起眉毛。
可能因為所有人的呼吸都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