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認識她,語氣非常熟稔,可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薄莉心里一緊。
聽他的語氣,似乎知道埃里克的存在,也知道馬戲團里發生的一切。
她本以為經理死了,馬戲團的事情就結束了,她徹底擺脫了那群人。
可現在看,她好像仍然籠罩在馬戲團的陰影之下。
甚至有人悄悄跟蹤他們,來到了這里。
薄莉冷淡地說:“我不認識你。”
“可是我認識你,”那人摘下帽子,朝她鞠了一躬,動作謙遜得幾乎有些滑稽,“你是馬戲團的波利·克萊蒙,對嗎?”
“如果我說不是呢?”
那人笑起來:“那我會說,你是個不誠實的孩子——你認識艾米莉嗎?”
薄莉語氣緊繃:“她不在我這里。”
“我知道,因為她在我那里。”那人說,“為表誠意,克萊蒙先生,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特里基·特里,是個誠實友善的中間人,從不動刀動槍,你可以放心出來跟我說話。”
薄莉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思考片刻,慢慢走了出去。
沒關系,她告訴自己,埃里克在陰影里看著她。
她沒有意識到,這是一種不健康的依賴。
看清特里基長相的一瞬間,薄莉只覺得渾身一震。
她認識這個瘦高男人,穿越第二天的早晨,以及晚上的派對上,他站在艾米莉的旁邊,跟經理談笑風生。
——艾米莉的哥哥!
她猜得沒錯,瘦高男人并不是艾米莉的哥哥。
他自稱是“中間人”,但是什么的中間人,又為什么會跟蹤他們……薄莉不得而知,也不敢再想下去。
“我不認為,自己有被中間人找上門的價值。”她一字一頓說。
“你很警惕,這是好事。”特里基從褲兜里掏出火柴,又從煙盒里摸出一支煙,“這世道不安全,到處都是壞人。警察不管事,平克頓偵探社又只為有錢人服務——像我們這樣的人,就算死了,也沒人關心。”
薄莉冷冷地說:“你是在說,就算我死在這里,也沒人關心嗎?”
“上帝作證!”特里基叼著煙舉起手,一臉真誠,“我說的是林子里那群人——你的前雇主,道斯先生。”
“道斯”是經理的姓,馬戲團的名字就叫“道斯先生的馬戲團”。
薄莉:“道斯先生是死是活,關我什么事?”
“真冷漠啊,”特里基吸了一口煙,搖頭感嘆,“但也可以理解,道斯的確不是一個好人,坑蒙拐騙,無惡不作。跟你實話實說吧,我并不是艾米莉的哥哥。”
薄莉假裝驚訝地揚起眉毛。
“道斯讓她跟著我,是希望她能為科學獻身——你知道,她有四條腿。很多科學家都很好奇,她是否有兩套器官,如果有的話,懷孕時又是如何運作的。”
特里基說:“我是道斯雇來的說客,他希望我說服艾米莉安樂死,把遺體‘捐’給那些好奇的科學家們。”
薄莉總算懂了什么叫“語言的藝術”。
拐賣人口,謀取不義之財,居然能被眼前的人說成“為科學獻身”。
薄莉諷刺道:“那你是來說服我‘為科學獻身’的嗎?”
特里基笑著說:“親愛的,除了艾米莉,沒人要為科學獻身。”
他吐出一口煙霧,瞇起眼睛:“我來這里,是為了招募你的同伴,埃里克。”
他終于進入正題了。
薄莉的心臟漏跳了一拍,心念電轉,試圖以嫉妒的語氣從他的口中套話:“埃里克?他有什么好招募的,他不過是一個偷東西比較快的小偷!”
“如果你親眼看過經理的死狀,就不會這么說了。”
薄莉答得理直氣壯:“我沒看到,我的馬受驚了。”這是實話。
特里基見她一問三不知,臉上顯出不耐煩,最開始的好態度也消失了。
“閑話少說,小子,”他對她的稱呼也變了,“告訴我埃里克在哪兒,我可以給你一大筆錢,保證你下半輩子都衣食無憂。你也不想一輩子都泡在泥巴里吧?”
特里基看她的眼神,簡直像看一個身懷寶藏而不自知的蠢貨。
但他根本不知道,她交出寶藏就得死。
再說,埃里克那么厲害,近乎無所不能,人人都想讓他為自己賣命。
既然如此,她又為什么要把他交出去?
不過……
薄莉看向特里基的馬車。
毫無疑問,這是一輛昂貴的私人馬車。
車廂上了漆,掛著絲綢窗簾,車身上甚至有精美的繪畫,車輪也經過精心保養,看上去牢固且易于轉動。
特里基是個有錢人,而且得罪了埃里克——埃里克肯定沒有走遠,說不定就在旁邊聽他們對話。
薄莉不無惡意地想,不知道她能不能說服埃里克,搶了這個特里基?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