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莉卻讀懂了他的眼神,他不明白什么是善后,也不明白為什么是“我們”。
明明從頭到尾,他都是一個人——一個人鉗制住嬤嬤,一個人把她綁在椅子上,一個人用匕首捅穿了她的手掌。
薄莉卻對他說“我們”。
這個詞令他不解,眼中審視的意味更重,幾乎帶上了一絲警惕。
薄莉認為他像野獸是有道理的,他的警惕性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強。
直到現在,她都隱隱覺得,自己并沒有說服他。
而是他對孤獨屈服了。
他渴望肢體上的接觸,渴望感到善意,即使對方另有目的。
薄莉:“馬上就要到起床時間了……我們不能讓她把我們的事情說出去。”
她強調了兩次“我們”。
埃里克頓了一下,沒有異議。
說服嬤嬤配合的過程很簡單,埃里克手上有刀,她有嘴。
薄莉給嬤嬤看了看已經止血的傷口,說:“只要你對今天的事情保密,我會想辦法治好你。否則……”她往前一傾身,壓低聲音,恐嚇道,“我不介意你徹底失去這只手,反正也不是我的?!?
嬤嬤看了一眼埃里克,屈辱地點了點頭。
薄莉想了想,又加了兩個條件。
一是,不能再讓她去偷東西。
她可不想被警察抓住,以小偷的罪名流放。
二是……
薄莉掏出金懷表,塞進嬤嬤裙子的口袋里:“把這個還給麥克。告訴大家,不是埃里克偷的。是你在樹林里撿到后,忘記還給麥克了?!?
嬤嬤看著金懷表,表情有些糊涂了:“是你——偷了金懷表,栽贓給他……他還幫你出頭?你給他灌了什么迷魂湯?”
薄莉拍拍她的肩膀:“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情。按我說的做就是了?!?
嬤嬤的眼珠卻滴溜溜轉了起來,似乎察覺到這是一個挑撥離間的好時機。
但薄莉好不容易才取得埃里克的信任,怎么可能給她挑撥的機會。
她深吸一口氣,想象自己是一個暴躁兇狠、走投無路的人,一手肘擊向嬤嬤的太陽穴,然后俯身下來,直視她的眼睛,說:
“按我說的做,不然你另一只手也保不住!”
這是薄莉第一次用演技威脅別人,效果其實不太好,但她一手肘下去,差點直接送嬤嬤上天堂。
嬤嬤被打得頭暈眼花冷汗直流,很害怕她再來一下,不管她說什么,都連連點頭答應下來。
就這樣,薄莉成功說服嬤嬤答應了自己的條件。
她松了一口氣,回頭看向埃里克,他卻不知什么時候離開了。
薄莉聳聳肩,沒有在意,接下來兩天她要專心計劃逃跑了。
首先,得帶上登山包。
登山包太重要了,里面什么都有——帽子,外套,內衣,零食,罐頭,衛生巾……現在這具身體營養差,月經量少,紗布就能糊弄過去,以后呢?
她可不想尿路感染。
還有備用機和充電寶。
備用機是她淘汰下來的水果手機,電池健康只剩85,可能會毫無征兆地關機,但系統運行流暢,內存大,里面存了不少電子書。
她看書看得雜,一口氣買了不少電子書,有小說,也有社科專業書。
里面甚至有一本書叫《如何給獅子剝皮》,收錄了從中世紀到維多利亞時代的生活訣竅,包括如何馴馬,如何制作護手油,如何保持口氣清新,以及如何給獅子剝皮。
當時只是看個新鮮,沒想到現在真的派上了用場。
最重要的是,這個時代已經有發電機。
只要她足夠幸運,完全可以在這里過上21世紀的舒適生活。
她必須拿走登山包,不擇手段。
問題是,她的登山包已經引起了經理的注意,被轉移到了大帳篷里——那是馬戲團最大的帳篷,有雇傭槍手看守,日夜輪值。
僅憑她一個人,是絕不可能把包拿出來的。
可她又不想求助埃里克。
——以他們現在的關系,他不殺她,不用匕首表達自己的想法,愿意帶她離開馬戲團,她就謝天謝地了。
求助他,會讓他們的關系發生變化。
她沒有勇氣承擔變化的后果。
薄莉只能另想辦法,看看馬戲團還有沒有別的人可以利用。
接下來三天,她不再關注埃里克的一舉一動,而是強迫自己跟其他人交流。
馬戲團的人并沒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
他們大多都是江湖混子,目不識丁,沒有文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拼寫。
除了埃里克,這里最有文化的人是經理,其次是一個叫理查德·西蒙的魔術師。
據說,理查德·西蒙以前是馬戲團的明星魔術師。
他長得一表人才,會的魔術也多——讓蘋果飄浮在半空中,從觀眾耳朵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