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莉很想問:你不會說話嗎?
轉念一想,又打消了這個想法。他之前跟經理說過話,麥克那群人也說過他會腹語和唱歌。
很明顯,他只是不想跟她說話罷了。
見她回頭,埃里克把匕首插回靴子里,脫下襯衫,露出血肉模糊的后背。
他瘦得嚇人,但更嚇人的是背上的傷——皮膚像燒焦一樣剝落得差不多了,暴露出鮮紅的濕淋淋的體肉,上面黏結著塵土、碎石和草葉。
……傷得這么重,他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可他不僅活下來了,還瘸著腿用一只手撂倒了她。
怎么可能?
算了,她都穿越了,管這個干什么。
薄莉深吸一口氣,在急救包里找到布洛芬——既是喂給他的,也是喂給自己的,她后背還在隱隱作痛。
她掰出一顆膠囊遞給他,然后當著他的面吃了一顆:“這個可以止痛。”
埃里克盯著她看了片刻,接過她手上的膠囊,吃了下去。
薄莉本想告訴他,她有電解質水可以吞服,誰知,他喉結一滾,直接咽下去了。
她只好吞下這句話,拿出碘伏棉棒,先擦了擦自己手臂上的擦傷,才抬頭問道:“可以嗎?”
他緩緩點了一下頭。
薄莉從急救包里找到鑷子、剪刀和止血粉,開始清理他的傷口。
還好之前她收拾登山包的時候,看了不少急救視頻打發時間,不然還真不知道怎么處理這個傷口。
只是,有的地方已經黏結成一團褐紅色的爛肉,她必須先把那些爛肉剔除,才能給他上藥包扎。
令她頗為驚訝的是,埃里克從頭到尾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如同一具安靜的尸體。
她忍不住問:“……你不痛嗎?”
沒有回應。
她只好閉上嘴巴,繼續處理傷口。
不知道布洛芬有沒有對他起效,反正她是生效了——她被他按倒在地的那一刻,痛得差點流下眼淚,現在總算不痛了。
薄莉加快了清理傷口的速度。
她有些后悔,沒有買注射型的殼聚糖,據說那玩意兒可以在三秒內止血——埃里克有的傷口大得她頭暈,她不知道止血粉能不能止住血。
誰知,她剛把止血粉倒上去,血就止住了。
他的恢復力令人駭然——明明他的腿也斷了,但除了輕微的跛腳,似乎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身體素質強悍到這種地步,他還是人嗎?
埃里克卻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神色。
他拿過止血粉的包裝袋,似乎對上面的成分表更感興趣。
薄莉更加后悔了——為什么要買進口的止血粉,包裝袋上全是英文,他看得懂。
萬一他轉手把包裝袋交給經理,要聯合村民燒死她,怎么辦?
“……你別擔心,”她硬著頭皮解釋道,“這是止血的,沒什么副作用……傷口結痂后,就會自己脫落的。”
他仍然一言不發,但把包裝袋還給了她。
薄莉松了一口氣。
她看了看急救包,里面還有一瓶電解質水和能量棒。
能量棒她想留著自己吃——作為馬戲團里最底層的存在,她不可能每天都有飯吃,得存點儲備糧。
電解質水倒是可以給他。
他流了那么多血,應該可以補一下。
薄莉有自己的考量:哪怕到最后,她和埃里克還是無法成為朋友,至少他可以當一個靶子,替她拖住麥克。
假如他熬不過今晚,麥克肯定會尋找下一個欺凌的目標……要是順帶發現她就是偷了金懷表的賊,那她估計離死不遠了。
“……如果你渴的話,”她把電解質水遞了過去,“可以喝這個,對你身體有好處。”
埃里克卻沒有接。
薄莉這才注意到,他床頭擺著兩個罐頭,上面的標簽呈寡淡的棕黃色,襯得她手上的電解質水如同一個鮮艷的毒蘑菇。
“……”薄莉只好自己先喝了一口,“沒有毒,真的。”她半蹲下來,極力調動五官,露出真誠友善的表情,“我只是想說,從今天開始,你可以試著相信我……我會想辦法告訴大家,金懷表不是你偷的……”
她話音越來越小。
埃里克轉過頭,用面具上兩個眼洞不帶感情地望著她。
有那么幾秒鐘,薄莉很后悔自己為什么要說那么多話,做那么多承諾。
他一直默不作聲,她也該一聲不吭。
說多錯多。她對他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子,萬一他突然失控,把她丟到麥克面前,讓她給麥克認錯怎么辦?
他就像一頭未經馴化、不可預測的野獸——他們共處一室將近三個小時,他連一個單音節都沒有對她說過。
她居然覺得自己可以得到他的信任,跟他做朋友?
她真的太魯莽了。
薄莉控制住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