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不說話了，朝著外面看月亮。

看月亮的時間久到沈系問：“你在想什么呢？”

白邵雪嘆氣：“阿系，小莊，如果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多好啊?！?

這話說完，沈系微微一僵，莊瑟卻是反問：“為什么？”

“能和我最好的朋友，還有最好的……朋友在一起的時光，當(dāng)然好了?！彼谶@一句中又是微微頓挫，再次說了廢話：“我還要繼續(xù)看十年這樣的風(fēng)光。”

莊瑟不解其意，還真以為他是在抒發(fā)：“好啊?！?

船那頭的沈系卻沒有聲音，像是覺得這個愿望根本不能完成。

第二十五章 力氣

下船之后，白邵雪困意上犯，等到把河燈放下，就再也沒有了繼續(xù)的力氣。沈系說：“你怎么整日都困？吃安眠藥了嗎？”

“我就是困，我長身體呢。”白邵雪反唇相譏：“最后我要長到一米八八！”

沈系聽了只是嗤笑，卻還是安排人將白邵雪和兩個妹妹好生安置，準(zhǔn)備往王府中去。坐上馬車的白邵雪挑起車簾，伸出手一把拉住莊瑟：“小莊，我明天還去鍛煉?！?

莊瑟點點頭，被他細(xì)嫩的皮膚包裹住的地方有熱氣，染上了點點紅暈在心口：“好，我等你?！?

有了這句話，白邵雪才安心放下了車簾，等到車駕遠遠走了，沈系說：“莊瑟，你別辜負(fù)他?！?

他這一句十分突兀，莊瑟微微一怔，難得靜靜地看著這位王府的五公子。莊瑟不是沒有感覺，僅僅是在船上，他就察覺到，五公子和阿雪之間真的是有非常深厚的聯(lián)系的。就像他們已經(jīng)做朋友好多年。阿雪說的話，他聽不懂，五公子卻可以。他呆呆的把阿雪的愿望回應(yīng)過去，五公子卻不說話。好像被排在外面，真的不好受。

莊瑟以為不懂阿雪的是自己，像五公子這樣的人，或許更明白阿雪。

可偏偏，五公子說，別辜負(fù)他。

好像五公子才是那個被排在外面的人。

莊瑟沒忍住，急忙說：“明明你們……”

明明你們那么默契，你為什么要這么說？

這句話沒能說出口，五公子就打斷了他：“有的時候不懂才是懂，懂又是不懂。我也說不清楚?！?

“該說的我都說完了?！鄙蛳涤挠膰@了口氣：“哪里會有一如既往的默契？你們之間難道就沒有默契了嗎？”

說完這句，沈系輕喝一聲，跨上了一旁早已備好的馬。他挺直了腰背，輕輕催動馬兒，離開了這里。

莊瑟站在原地，想著他最后的話——你們之間難道就沒有默契了嗎？

這話說出來，也不知五公子如何想。但莊瑟知道，他和白邵雪之間的確是有默契的。就剛剛一句“我明天還去鍛煉”，旁人聽起來根本沒什么問題，但莊瑟就知道白邵雪意有所指。

因為他明天休息，不必一直待在營中。

心口能跳動得那般厲害，不也是因為阿雪這個簡簡單單的相約嗎？或許是為了彌補……彌補本來在今日應(yīng)有的私心。

在這一刻，莊瑟忽然釋懷了很多，他已經(jīng)不太想去探究白邵雪心中到底是何意。只要他們的關(guān)系仍能如此，莊瑟就覺得很是滿足。他想到這里，晃了晃腦袋，轉(zhuǎn)身沖著南湖岸邊走去。

船家正要下工，見他，問道：“小哥，你是忘拿什么東西了嗎？”

莊瑟道：“嗯，的確忘了點東西?！?

船家收拾完畢，沖他點頭：“珍貴的東西就要保存好，別弄丟了。”

這般善意，莊瑟點了點頭，暗暗回應(yīng)——不會弄丟的。

隨即，他走向了剛剛白邵雪放河燈的地方。那個明明已經(jīng)被放走的河燈居然還靠在岸邊，細(xì)看之后才能發(fā)現(xiàn)，原來是被人有心嵌在了一個死角，目的就是為了不讓河燈飄走。

莊瑟想起剛才白邵雪微妙的小動作，不由得一笑，伸出兩只手將那只河燈取到了岸上。河燈是用專門的油性紙所做，在水中浸泡很久都不會沉下，在上面寫字雖然有些困難，卻也能保證字跡不被侵染。

河燈做成蓮花般模樣，莊瑟在一片花瓣上找到了某人留下的痕跡。

“小莊，明天去冀云山吧?！?

白邵雪看來是匆匆忙忙完成，寫的字歪七扭八，但是莊瑟看懂了。

將那行字看在眼中，莊瑟用拇指將字跡抹掉了。他從地上拾起一只炭筆，也想在上面寫一些什么，可就是這么一琢磨，讓他發(fā)現(xiàn)，在剛剛那行字正對著的花瓣上，竟然還有幾個零星的字。

他有些怔然，翻過來一看。

“愿你安好?！?

他在一瞬間差點忘記呼吸，腦中翁然。等重新恢復(fù)注意的時候，莊瑟覺得自己喘氣困難，頭上像是有星星在轉(zhuǎn)。這四個字和剛剛相約的小話不同，被白邵雪寫得分外認(rèn)真，一筆一劃，好看極了。雖然沒有點明“你”到底是誰，但莊瑟認(rèn)為，“你”就是自己。

莊瑟手上顫抖不已，炭筆幾乎都要抓不穩(wěn)。

他覺得眼眶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