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這邊,謝臨珩撐著力氣,怕弄疼懷里的人,緩緩松開一點抱著她的力道。
帶著血的指腹,想去碰一碰她聚滿水霧的眉眼。
卻就在即將碰上的那一刻,他注意到自己指尖的血污,動作停下。
最后,蜷起指腹,改用指骨背側,輕輕碰了她一下。
“哭什么?”
他努力扯出一點笑意,凝著她說:
“我死了,晚晚該開心才對。”
“這樣……以后就再也沒有人,糾纏你了。”
虞聽晚眼底酸澀滾燙。
越涌越多的水霧,迅速聚成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龐滾下。
她胡亂著急地搖頭,用盡全力扶住他,手指碰到他背部時,卻摸到大片溫熱的鮮血。
她顫著手低頭去看。
當看到那血液,呈現黑色時,渾身的血液,驀地冰涼下來。
“謝臨珩……”
她顫著聲喊他的名字。
嗓音深處,是她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深深的懼意。
謝臨珩竭力壓下喉中的腥甜。
撐著最后的意識,用身軀護住她,將一切的腥風血雨與殘酷廝殺阻隔在外。
第211章 別哭……
他對他身上的傷置之不理,指節輕輕蹭過她眼角的淚,安撫性地對她說:
“別哭……我的晚晚不會有事,待會兒會有人,把你送去京郊別院,和泠妃娘娘團聚。”
虞聽晚說不出心底是什么感受。
只覺得,整個心臟都仿佛被人狠狠揪了起來。
像錘打面團一樣,用力地撕扯緊攥。
耳旁嗡鳴的厲害。
她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時的感受。
也不知道,該怎么讓他不再流血。
只能慌亂的,捂住他身上不止一道的深可見骨的傷口。
想讓他身上的血,流失的慢一點。
再慢一點。
他看著她的動作,很低很低地笑了聲。
見她亦是滿手鮮血,他不再克制著不敢去碰她。
冰冷的手指,握住她手腕,因箭上的毒開始蔓延,他的意識逐漸模糊,但仍舊,緊緊地拉著她,
只是聲音,在慢慢低下來。
他想對她說,能不能,別再恨他了。
他不知道怎么愛她,不知道怎么留下她,所以曾經,在她屢次想離開的時候,做了很多很多的錯事。
他知道她怪他。
知道她恨他。
未知生死的這一刻,他想問她,能不能別恨他了,他以后,決不會再逼迫她,可字眼涌到了舌尖,卻又被他生生壓下。
這種關頭說這句話,何嘗不是一種變相的‘逼迫’?
他不想讓她覺得,他是在以命逼迫她放下過去。
所以他什么都沒說,只是喊她的名字。
只是字音剛出口,身后不知是誰,突然高聲喊道:
“是陛下!”
“是我們東陵的援軍!”
謝臨珩撐著力氣回頭,往后看去。
謝綏身披盔甲,騎著戰馬,沖在最前方。
他身后,是謝臨珩留在皇城,用來鎮守皇城、護衛皇宮的數千精兵。
這一幕,像極了三年前,父子二人分別統率大軍,盡最大努力抵御敵軍攻城的時候。
謝臨珩緊繃的心神,終于松懈下來。
全身如蟻蟲噬咬的毒素蔓延,讓他全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走,最后在虞聽晚的攙扶下,單手撐著地面,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謝綏遙遙看向自己兒子。
對北境的痛恨,更加濃烈。
他壓著憤怒,指揮身后跟著他在戰場上數次出生入死的精兵。
“凡侵我東陵者,殺!”
“活捉闕炎者,賞萬金!”
闕炎這次來臨安,只帶了一萬多兵將。
他以為,他設下的死局,足以一舉殲滅東陵所有的兵力、同時再殺了謝臨珩,所以闕炎將大多數的兵力安排在了松陵以南和臨安以北。
本是必勝的計策,卻偏偏被謝臨珩提前識破了局,以東陵僅剩的大軍,在諸個城池逐一設陣,將北境的敵軍反困圍殺。
如今松陵以南的兵力遠水解不了近渴,而北境境內的援兵又被謝臨珩派的兵將阻攔,闕炎在臨安,相當于孤立無援。
原本,他還能憑著身后的一萬兵將以多欺少圍剿這些暗衛。
可此刻謝綏的到來,卻轉瞬讓這場慘烈至極的血戰,頃刻間逆風翻盤。
闕炎陰沉著臉,看著無數精兵朝自己奔來,他自知中計,狠扯韁繩,想沖破重圍,從臨安離開。
可東陵這些九死一生的暗衛和士兵,在經歷了那種逼仄慘痛的血戰與絕境后,怎么可能讓他在這個時候輕易逃走。
沒過多久,闕炎被一槍掃下馬,身上傷勢無數,被墨九和墨十等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