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踏上殿前臺階時,被兩旁的侍衛攔住。
“寧舒公主,沒有陛下的旨意,您不能進去。”
虞聽晚咬緊牙,指甲用力掐著手心。
母親近在咫尺,卻因為一道門,進不去,也見不到母親現在如何。
她深吸一口氣,和他們商量:
“我就進去看一眼,有任何事,我一力承擔。”
侍衛仍舊攔著,“抱歉公主,無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內。”
歲歡急得想上前踹他們。
剛有動作,就被旁邊的若錦死死拉住。
霽芳宮的守衛,全是皇宮的御軍,和東宮的那些暗衛不一樣。
東宮的暗衛,那天她們打了也就打了,太子殿下不追究,這事就沒有別人知道。
可霽芳宮的御軍,這宮里有無數雙眼睛盯著霽芳宮,但凡她們擅動一下,立刻就會被人揪住把柄,小題大做,牽出諸多無端是非。
虞聽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面前這扇緊閉的殿門,又一遍問若錦:
“太醫已經進去了,是嗎?”
若錦重重點頭,握住她的手,寬慰:
“已經進去了,公主,陳太醫的醫術是整個太醫院最好的,有他在,娘娘一定會沒事的。”
這幾天虞聽晚的情緒一直低迷,就像走不出心底的那道結一樣,現在驟然間情緒起伏太大,神經繃得太緊,竟有種眩暈的感覺。
她視線晃了一下。
時刻關注她情緒的若錦率先察覺到異樣,第一時間扶住了她。
“公主?沒事吧?”
虞聽晚搖頭,待緩過去那陣暈眩,才低聲開口,“沒事。”
她站在霽芳宮庭院中,謝綏不下令,侍衛不讓她進去,她也不離開,就這么在這里待著。
在距離母親最近的地方陪著。
整個皇宮中,霽芳宮是最特別的一處。
孤僻,死寂,除了層層守衛的侍衛,好像再沒有其他生氣。
在這種極致的靜中,虞聽晚心頭所有情緒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全部壓下來。
腦海中,過往及現在的一幕幕,走馬觀花般,盡數在腦海浮現。
母親的處境,她將來的歸途,賜婚的風波,再有……這皇權之下的不得已。
現在想來,和母親的安危相比,賜婚的變數,又算得了什么。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里面不時有侍奉的宮女出來。
全都腳步匆匆,不曾停留。
每一次,殿門打開時,虞聽晚都努力的往里看,希望能看到母親的影子。
可每一次,都以失望收尾。
她心里其實清楚,寢殿和殿門的距離遠,她就算看,也看不到什么。
只不過是,心底存著那最后一點不切實際的奢望。
又過了好一會兒。
或許是一刻鐘。
也或許是半個時辰。
霽芳宮外,響起侍衛整齊劃一的跪安聲音——
“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這四個字,像是刺激到了虞聽晚腦海深處的某一根神經。
空洞的眼底深處,緩緩升起一點極其微弱的光亮。
如那海上瀕死之人意外抓住了一塊漂浮的泡沫板。
她動了動近乎麻木僵直的腿彎。
轉過身,朝著來人看去。
謝臨珩掠過跪了一片的侍衛,薄唇輕闔,淡漠的嗓音溢出:
“免禮。”
兩人僅有幾步的距離,短暫的視線相接,虞聽晚無聲攥緊了身側的衣裙。
在他的注視下,第一次,主動朝他走過去。
這也是,這幾天以來,兩人第一次見面。
“皇兄……”
她停在他面前,細白指尖輕輕攥住他衣袖一角,仰頭看他,嗓音低軟,眸色哀求,半分沒有那天晚上怨恨他的憤懣。
“皇兄,求你……幫幫我。”
女子唇色比之以往失了幾分血色,顯得有些蒼白。
整個人看上去,脆弱又無助。
一雙清澈水眸,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央求地望著他。
只那不時低顫一瞬的眼睫,透露出她此刻心中的不安。
謝臨珩覆下眸,掃過她拽著他衣袖的指尖。
她攥得緊,指節都泛著青。
謝臨珩說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胸腔驟縮的頓疼之余,是無法言語的酸澀。
他靜靜看她片刻,注視著那容納著他身影的瞳仁,薄唇微動,問她:
“怎么求?”
虞聽晚攥著他衣袖的指尖更緊一分。
她還沒開口,就見謝臨珩往前靠近了些,凝著她視線,低眸問:
“先前寧舒求我,代價是陪我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