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攻自然只能為主角受破了無情道,繼而長出情骨來。
可江獻卻絲毫不信他。
“師兄撒謊。”他低聲道。
“就算我長出情骨,就算你回來,也不會來紫微峰多看一眼。”
心口像是破開了一個洞,生機不斷流逝。
謝盈睜不開眼,只能枕在江獻肩頭,眼前一片黑暗,唯有耳邊四面八方傳來各種嘈雜的聲音。
有白允劇烈的喘息,有秋無際幾人爭奪尸體時的刀鋒相接,唯獨沒有江獻的聲音。
男人好似一座冰山,除卻周身寒涼的氣息,只剩淡薄緩慢的心跳聲。
廟外狂風大作,謝盈身后的簾幔被吹得在空中凌亂飄蕩。
“掌門師叔?您何時來了?”他聽見滄瀾山弟子發(fā)現了江獻的存在,細碎的腳步聲逐漸靠近。
“誒?這人是誰?有些眼熟。”
江獻充耳不聞,只偏執(zhí)地用靈力化出霜雪,以為凍住他的傷口,就能留住他。
謝盈逐漸聽不見聲音,這具軀殼離死亡又近了一步。
他好似被江獻抱了起來。
他無知無覺,并未瞧見純白光芒自這具身體的眉心鉆出,鉆入秋無際懷里那具死了五百年的尸體眉心里。
也未曾瞧見,有人從不可置信到恍然大悟,再到聲嘶力竭,一如五百年前,跪在他身旁痛哭。
他從來不知,他的殘忍,可以讓人痛不欲生五百年后,再次體會何為錯過,何為天命弄人。
謝盈安然閉眼躺在江獻懷中,像是睡著了。
冰冷的水流從耳朵與鼻腔灌入,謝盈猛然嗆醒。
掀開眼皮,映入眼簾的是飄雪如絮的蒼白天際。
他的身體正順著初冬的河水,不停往下游飄去。
好在這副身體的修為似乎不低,稍稍提起力氣,便從水中飄然飛到了岸邊。
這般輕盈自如的感覺,似乎有些熟悉,還有些令人不妙。
謝盈站在岸邊,低頭凝視水中倒影。
水中的人面頰蒼白,是許久不見日光的白。
鼻梁挺翹,唇色淺淡,眉心紅痣如雪中一枝獨秀的艷色,多看一眼,就要被吸走精魄。
可他眸光卻又溫柔,顧盼之間湛然若神。
“……”謝盈閉眼深吸一口氣,“系統(tǒng)。”
識海里沒有動靜,他只好再喚一遍,“系統(tǒng)?”
還是沒有回應。
謝盈環(huán)顧四周。
放眼望去皆是灰白岑寂的山林,茫茫大雪里,連山雀的影子都沒有。
且不說系統(tǒng)為何會讓他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里,就算他重新回來,睜開眼為何是這番情形?
果然不該相信蠢系統(tǒng)。
沉思片刻,謝盈決定先尋路去附近的城鎮(zhèn)打探消息。
誰知剛轉身,遠處蘆葦叢里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宿主!宿主救命啊!”
謝盈扭頭,只見一只羽毛雪白身形圓潤的鴨子一搖一擺朝自己狂奔而來。
而那只鴨子后面,拿著砍刀的樵夫正在大步追趕,勢必要把今夜的晚餐抓到手。
謝盈:“……”
謝盈指尖微動,藤蔓破開雪層,自地里拔地而起,困住樵夫的雙腳。
鴨子由此脫險,癱軟在地。
“嗚嗚嗚宿主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那樵夫聽見鴨子說話,絲毫不懼,仍舊盯著鴨子圓潤的肚皮。
謝盈緩步走過來,指尖掐了個簡單的訣,鴨子就被藤蔓托舉到他手邊。
他伸出指尖,撫摸過鴨子胸前順滑的羽毛,方才垂眸看向樵夫。
“這只鴨子是在下愛寵,勞煩閣下另尋其他禽類。”
樵夫因藤蔓的緣故佝僂著身形,抬頭一見他面容,整個人像是看癡了,呆呆跪在地上。
“神仙……神仙顯靈了?”
謝盈眉頭微皺,后退一步。
只是此刻他無佩劍在身,無法御劍尋路,只得問路。
手探進袖子,可謂是兩袖空空。
謝盈頓了頓,溫聲問道:“不知閣下可知這附近的城鎮(zhèn)往何處去。”
樵夫本是直勾勾盯著他衣角處滴落的水珠,幾乎要忍不住用嘴去接,聞言又遲鈍地‘啊’了一聲,“這里是京城郊外的鳴鷲河,道長順著上游一直走,就是京城。”
謝盈淡笑:“多謝。”
他揮手,撤去樵夫身上的藤蔓,轉身離開。
可那凡夫俗子,卻像是被丟了魂,仍舊困在原地,癡癡望著他的背影。
抬手間能讓枝葉復蘇破土而出,不是神仙是什么?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謝盈終于瞧見了大雪下的京城城門。
京城,亦是人間煙火氣最盛的地方。哪怕是蒼茫白雪,都蓋不住朱墻的顏色。
“宿主,你都不好奇我怎么把你的身體運出來的?”系統(tǒng)鴨被他拎在手里,抖了抖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