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時鏡在椅子上坐了很久很久。
周圍原本是空曠的、充斥煙霧的荒野,隨著他待得越久,周圍開始發(fā)生變化,出現(xiàn)道路,出現(xiàn)房子,變成另一幅景象。
隱泊:重新嘗試抹除夏時鏡神魂。
隱泊:重新嘗試融合夏時鏡身體與主人神魂。
隱泊:重新嘗試。
……
隱泊:重新嘗試抹除王城神魂。抹除成功。
隱泊:王城身體與主人匹配程度高。
一個男人走路搖搖晃晃,像行尸走肉,走到椅子后面。夏時鏡轉(zhuǎn)頭看著對方。是個模樣端正的年輕男人,表情空洞,眼睛里什么都沒有。
隱泊:開始融合。
夏時鏡:“不。”
他對別人的身體沒興趣。
系統(tǒng)像只忠誠的狗狗,就是腦子不太好,身體里塞太多殘缺的精神,搞得自己一團糟。它原本的主人無數(shù)次鉆進別人的身體,這種事不是毫無代價的,那人的精神變得越來越薄弱,直到變成地上那一灘東西。
一團煙霧從夏時鏡身邊飄過,粘到夏時鏡肩頭,他抬手輕輕把那團煙霧揮走。
齊信隱約聽到一聲呢喃,問:“他在對你說話?”
“他沒有在對誰說話,這只是一縷系統(tǒng)抹不掉的殘魂,在無意識地發(fā)出聲音。”
齊信想起初見夏時鏡了解到關(guān)于夏時鏡那段時間的奇怪遭遇,夏時鏡在酒店房間休息,微波爐爆炸竟將整個房間都毀了,夏時鏡卻完好無損地躺在床上。
夏時鏡解釋道:“當玩家沒能通關(guān)副本,系統(tǒng)會按照程序制造意外事件回收身體。我會回到這里,別人也會被送到這里,然后被我趕走,精神狀態(tài)還好的話,還有機會返回現(xiàn)實世界,不過通常都變成了精神病,很難正常生活,精神若是被消磨得太徹底,要么消散,要么在系統(tǒng)里沒有意識地飄蕩。”
“你算是系統(tǒng)的主人嗎?”
“其實不算,我只是坐在這把椅子上太久,導致它產(chǎn)生了一些混亂。它會把別人的身體送到我的面前,我可以拒絕,我在副本死亡后會回到這里,我原本的身體與我最適配,也會送到這里,等于副本失敗對我沒影響。但我做不了別的,我不能修改系統(tǒng)的機制。”夏時鏡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然后用一種很確定的語氣接著說,“如果要修改系統(tǒng)的機制,必須有主人權(quán)限和制造它的力量,靈力?真氣?或者叫別的什么。”
“小鋒那種?”
“小鋒的愿望是變強,系統(tǒng)給他的變強只能在副本里用,系統(tǒng)實際上沒有給他任何力量,只是幻覺。”
齊信有些發(fā)怔,半晌之后嘆了口氣。
“你曾經(jīng)說等你死了,我們之間的誓約就會結(jié)束,我就自由了,我不喜歡聽你說這句話,你以命為抵押,將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看得生命更重要,我不愿辜負這份誓約,拼盡全力想保全你的安危。”他問道,有些遲疑,“你的誓約,是我以為的分量嗎?”
不該說這些的,他對自己說。
無論如何,事到如今,他不希望夏時鏡有事,所以其實這種問題沒有意義。
夏時鏡看著齊信:“我在副本里‘死’了,我們之間的束縛會解除,你就自由了。”
“我只是你生命中一段比較精彩的旅程嗎?”
“當然不是。”
夏時鏡抓住齊信的手,表情很認真。
然而齊信還是感到不安穩(wěn)。“阿莫做了什么?”他問,“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嗎?”
“嗯。”
“我呢?”齊信脫口就要問難道我不重要嗎。他不喜歡問這種話,這種話一旦出口,場面就開始變得難看,自己的存在會變得可笑。不該問的,他不禁對自己惱火。
“你是夏形的孩子。”
“是的,是的……”齊信突然感到非常恐慌,想抽回手,“我想我該走了。”
“不許走。”
“……”
“當我開始變成罪人,我的意識很快變得模糊。”夏時鏡緊緊抓著齊信的手掌,“那個時候我只剩下一個想法,就是你一定會很難過很傷心,我立即覺得后悔了。對不起,我當時做了錯誤的決定。”
齊信酸溜溜地說:“畢竟他是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
“他很重要。”夏時鏡無意識地用拇指摩挲齊信的掌心,“你呢……我不知道,感覺很復(fù)雜,如果我在那時候死了,你就能自由,不再被我這樣的人束縛,我覺得這是很好的事情。我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過得不好,許愿一個伴侶,有愛人陪伴的人是快樂的,我一定也能變得快樂。”
掌心癢,齊信皺起眉頭。
夏時鏡:“我很快樂。”
齊信:“我希望你的下一句不是謝謝我。”
下一句不是謝謝,夏時鏡問:“你為什么會來這里?副本當時的情況一定很亂,你不應(yīng)該搞不定。”
“你變成了怪物,那種場面我搞不定。”
夏時鏡心虛地捏了捏齊信的掌心:“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