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聞州沉默了很久,久到泡面上浮滿了油腥子。
“老大,”他終于開口,嗓音有些沙啞,試探著問,“六年前的爆炸,是你決定的嗎?”
“是龍鱗內部商討之后決定的營救計劃。”楚夭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問這個,微微皺眉,須臾,舒展眉心,無奈地笑了笑,“如果你非要找一個責任人,那就是我。”
“當年龍鱗花了很大代價才得以在研究基地里安插眼線,本打算計劃得再周密一些,等待合適的時機,將n一網打盡。可忽然有天消息傳回說,n的造神計劃已經有了合適的實驗體,進展非常快速,所以我們決定冒險一試,先將這個實驗體救出來。”
“救出來?”alpha垂著銀灰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復雜神色,輕聲道,“銷毀才是最簡單的,那場爆炸足夠要了一個實驗體的命。”
當初內部確實為此爭論了很久,對此楚夭不置可否。
安靜片刻之后,繼續道:“我……龍鱗想盡辦法打造了一塊能夠根據環境危險程度自動觸發a級防御異能的金屬,偽裝成實驗體編號牌的樣子送了進去。中間可能出了點差錯,沒有送到你手上……”
“送到了。”
“……什么?”楚夭以為自己聽錯了。
“基地的治療室不是單人間,經常會有其他實驗體,突然爆炸的話,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秦聞州抬起眼睛,又很快躲閃地移開目光,“雖然不清楚計劃的全部,但我知道那塊編號牌有保護作用。我也知道外面有人想帶我走,這樣n就沒有辦法繼續實驗,可是……”
他聲音低下去:“如果為了這個目的,我死了不是更好嗎?”
楚夭挑了一下眉,隱約猜到了原委。
“所以我把那塊編號牌給了027。”alpha嗓音輕輕的,“我沒想到爆炸的那一刻會這么痛,火光那么近,聲音那么響,我……裴灼一定很害怕。”
這些話他藏在心里很久了。
無論是當時的親身經歷,還是之后從別人那里了解到的信息來看,那場爆炸無疑是奔著銷毀實驗體去的,只有那塊被送進來的編號牌照亮了唯一的生路。
說不上怨恨,被營救出來的實驗體本就沒有資格去怨恨,但難免有所芥蒂,每每想起來,心臟就會被刺扎一下。
“我不知道。所以這些年,你怎么想的?”楚夭聲音微澀,借著倒水來掩飾情緒,杯子里浮著的兩片風干檸檬晃得厲害,“你到底……”
他見過太多實驗體對龍鱗心懷怨恨,一年又一年,收容,教導,銷毀,周而復始,外界的質疑和攻訐從未停過,身邊的人一個個因此離開,也實在有些疲累了。
“老大,六年前的爆炸是你決定的對嗎?”對方不依不饒地再次問道。
“……是。”楚夭垂眸看著杯子里的檸檬片,終于是感到了一絲疲憊,“沒有我點頭,計劃不可能通過。”
“可是老大你又送了編號牌進來,為什么?”alpha似乎并沒有想到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總結道,“人類的想法真的很難捉摸,做的和想的經常自相矛盾,有時截然相反的兩件事卻是同一個人做的,所以人的好壞不能通過一兩件事膚淺地判斷。”
杯子“咚”地落在桌上,楚夭倏地抬眸,有些錯愕:“我……你怎么會認為是我?”
“啊?”秦聞州都快鋪墊完了,冷不丁被這么一打斷,頓時茫然起來,“這不是很明顯嗎?雖然大家不說,但心里都知道老大是個好人,對實驗體特別好。”
“……”
“老大,你沒發現你很討實驗體喜歡嗎?”alpha快樂地搖搖尾巴,“大家都很喜歡你,不希望給你添麻煩……老大你去哪?”
“洗手間。”
“不行!”他大驚失色,“裴灼還在里面洗澡!雖然老大你是個好人但偷看別人男朋友洗澡這種事還是不能原諒……唔噗!”
這一記煙斗可沒留情。
alpha疼得眼淚都要冒出來了,捂著被敲起包的腦袋,好不容易緩過勁來,一抬頭,驚恐地看見自家老大一杯接一杯地喝水,一口氣灌了三杯檸檬水下去,噎得眼睛都紅了。
“老大,老大你別喝了,我知道錯了。”
“……行了,”楚夭沒搭理他,繼續喝第四杯檸檬水,酸甜的冷在口腔里彌漫開來,終于讓頭腦稍稍清醒了些許,“繞了這么一大圈,你到底要說什么?”
“我、我……”alpha扭捏半晌,吞吞吐吐地道,“我注冊了黑市用戶,還發布了任務……老大!老大你聽我解釋,我沒有干壞事!不能、不能這么膚淺地判斷——唔噗!”
一分鐘后。
alpha眼淚汪汪地頂著兩個包,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全交代了。
當時他冥冥之中預感這次任務可能會出事,私心想見薄荷味一面,于是費盡心思查到了裴灼在黑市的id,偷摸背著祝風停注冊了一個賬號,向裴灼的郵箱發送了一份委托。
那十萬塊定金是他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