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這僅僅是一個開始。韓昀這兩天足足換了有五套衣服,而且每一套都是不知什么旮旯地方來的破舊衣物。
韓昀的眼神冷冷掃過坐在對面的江言。江言并沒有戴斗笠,照他的說法是因為兩個都戴著斗笠的人未免太明顯了些,況且上次露面并沒有幾人看清他的長相。
但江言還是在臉上用女子用來描眉的筆做了些改動。韓昀說不出哪里有什么具體的變動,似乎只是眉毛深了些,眼尾長了些,整個人的氣質(zhì)卻是截然不同了。若非熟識之人,一看竟發(fā)現(xiàn)不出什么端倪。
這個人有極強的逃匿能力。
韓昀在心中漫無邊際的想,并不是為了想出一個結(jié)果,只是突然想到。
他們這兩天依舊呆在這座城里,并未出城。城門集齊了許多江湖人士,都是想一夜成名的,日夜不休的守在那里。
更多的人去了城外的郊區(qū),那里雖地方不大,但很好藏匿。
但他們始終沒有出城。江言的觀察很細致,他可以從一個細微的表情里判斷是否安全;還有一堆話術(shù),可以輕易地跟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攀上關(guān)系打聽消息。
或許曾經(jīng)是個朝廷欽犯。
也可能是個隱藏很深的江湖中人。
韓昀低頭喝了一口茶,突聽得江言道,“又該走了。”
……
“為什么?”韓昀依舊不緊不慢的品著茶,只是這粗劣的茶水讓他立馬皺起眉頭。
這兩日都是些粗茶淡飯,破爛衣物,要不是為了一見那古怪的術(shù)法,他早就走人了。
“店小二給鄰桌添了三次茶,卻沒有給我們添。”
“或許只是忘了…”韓昀道。
“或許吧,”江言說話間已經(jīng)站起身,刻意避開與店小二直接的眼神接觸,順便從身后將手遞給韓昀。
伸出的手半天沒有收到回應(yīng)。
江言疑惑回望,這才反應(yīng)過來眼前這位并非他的戰(zhàn)友,只是一位碰巧有恩于他的陌路人。
他若無其事的收回手,斗笠擋住了韓昀的神情,他索性當韓昀沒看見。
“走吧。”
身后的韓昀神色莫測的看著江言的背影,想著剛剛他伸出的手掌。從茶樓窗邊投來的光正巧打在他修長的指尖,有種賞心悅目的味道。韓昀莫名晃了晃神,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江言已經(jīng)將手收回去了。
韓昀也說不清楚那一刻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腳步微頓了頓,片刻后還是跟了上去。
——
一刻鐘后,兩人已經(jīng)坐在了一條街外的客棧內(nèi)。
為了方便,江言只要了一間房,不過兩人這兩天都是和衣而睡,并無什么大的不妥。
江言保持著一貫的警惕,在房間入門處懸了一根極細的線,線尾處系了個鈴鐺;窗沿也做了記號。等諸事皆已辦好,才坐下來歇口氣。
“你的內(nèi)力還未恢復(fù)嗎?”
韓昀似乎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一雙赤紅色的瞳孔認真地看著自己紅發(fā)的末梢,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衣角。
“尚未,”
隔了半天,韓昀聽見自己的聲音,極鎮(zhèn)靜的,很有說服力。
還未看見這人再次出手,不妨再等等。
若是他始終沒有機會出手……自己倒是可以逼他。
“你的手下呢,何時會來?”
“不知。”
……
算了。
江言嘆了口氣,直覺人生艱難。
畢竟實力無邊的魔尊都要跟著他一塊逃命,果然是人生難測。
他前日還怕再遇到韓昀,會被干凈利落一刀殺了。
韓昀看他嘆氣,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平日里總是冷靜疏離的瞳孔被一種放松式的神情替代,莫名心下微動。
他驀然想起初見時,江言克制但充滿情欲的眼神,泛紅的眼尾增添了一絲似乎本不該屬于他的脆弱。
只是這羽毛一般掃過的微癢,快的韓昀根本來不及抓住。
“你的內(nèi)力不是沒有,而是被后天阻斷的,你知道嗎?”
為了擺脫這種奇怪的觸動,韓昀提起了個話題。
自然知道。
原主的記憶中清清楚楚,是被他的好師弟所害。這位師弟平日里裝作崇拜他的樣子,背地卻恨在原主如此天賦下自己被襯的黯然無光。
所以在一次兩人單獨下山歷練的時候,他給原主下了藥,后斷其經(jīng)脈,廢他一身武功。原主做夢也沒想到,曾經(jīng)疼愛有加的小師弟會這樣對自己。
原主更不會想到,小師弟恨自己恨到這個地步,廢了武功還不算,還要將人徹底毀掉,把這個自己一直嫉妒的人變成最低賤的泥濘。
許是原主殘留的思緒影響了他,江言只覺得心頭有些梗,某種他并不熟悉的悲傷與不解的情緒籠罩著他,夾雜著一絲恨意。
江言的眼眶驀然噙滿了淚水,只是包在眼眶中,不曾落下。但臉上的神情卻是一如既往的冷硬,似乎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