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蔣青被氣到直接將程酌掃地出門,可架不住他總拎著禮物前來關心,最后終于不再見面就訴諸武力了。
過程中老太太當然罵得難聽, 好在努力理解之后,程酌終于弄懂了事情原委:可憐的小云禮真夠倒霉的, 還好這回有陳醉護著。
將從日本帶來的補品放在桌上, 程酌小心地坐遠了些, 生怕一不留神再遭了突然襲擊。
蔣青依然沒好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連杯水都不肯倒。
也難怪,原本完美的孩子忽然說出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話,換誰都無法心情愉快, 更何況是面對“獨立宣言”中的男朋友。
其實程酌更關心云禮的學業, 直接問道:“所以他說要去考服裝學院?”
提到這茬蔣青相當崩潰:“是不是你教他的?學歷史然后當個老師,那多體面,什么服裝設計師?聽起來就不是正經職業!”
程酌從頭到尾都相當冷靜, 此刻表情也認真:“我總覺得女性比男性細心很多, 您親自把云禮照顧大, 難道從來沒發現他喜歡漂亮衣服?還是他每次表達喜歡, 都被您喝止了?”
蔣青沉默。
云禮的確愛買新衣服,特別是在茶樓表演的少年漢服,家里各種款式掛了好幾十套。無奈向來手頭寬裕的老太太從未多想。
程酌繼續道:“他還小, 很多事的確可以教, 但喜歡做什么只能發自內心, 旁人如何干擾?我發誓這事和我沒關系, 但我愿意支持他?!?
蔣青依然不語,眼里是滿滿的嫌棄。
程酌勸說:“況且服裝設計師當然是正經職業, 那些國際一流的設計院校分數很高,畢業后想要出類拔萃更得不停奮斗。您也是個講究人,難道您穿的這些衣服,不是服裝設計師的功勞嗎?”
這一席話算是理智,蔣青低頭瞧了眼自己的唐裝,擰著眉頭抱怨:“不就是裁縫?”
程酌微笑:“我有朋友是干這行的,他三十歲不到就參與過歐洲各大時裝周,很多名人政要都會選擇他的作品出席重要場合,常常登雜志,也出過書和節目,很早就實現了經濟自由,如果能當這樣的裁縫,不挺好嗎?”
“那也是萬中無一的,憑什么就輪到一個普通人了?”
蔣青說也說不過,但叫她勉強接受,那也絕不可能。
“小禮爸媽都是搞文藝的,他心思細膩,很有天賦,并不普通,”程酌努力游說,“而且他雖然表面看著乖巧,但實際脾氣倔強,無論有沒有人支持,都還是會繼續堅持的??晒鹿聠螁蔚貖^斗,是不是太可憐了?”
永遠讓人挑不出毛病的男人,已將關心溢于言表。
“說的好聽!”蔣青忽醒悟過來,“我早就覺得你不對勁,條件這么好干嗎不結婚?你以后離小禮遠點!你們的關系我不同意!”
提到這個程酌倒挺決絕:“我不會離開,我會照顧好他的?!?
曾經蔣青看到他定然眉開眼笑,現在卻如盯著仇人般滿臉提防。
程酌淡笑:“您在那個年代就是大學生,不至于覺得性向是病吧?如果小禮喜歡男人,就算不是我,也會是別人,您不覺得至少我可靠些嗎?”
“你可靠個屁!”蔣青罵道,而后又像在尋找救命稻草般茫然,“你說如果……所以,他也有可能喜歡女的,是不是?”
程酌表情不多:“您看著他長大,我覺得您知道答案?!?
漂亮到像是精靈的男孩子,都十七八了還和鎮上的女生像好朋友一樣玩耍,倒是偶爾遇到英俊的游客會變得小心翼翼……
現在想來,那不就是矜持嗎?
蛛絲馬跡,實在恐怖。
蔣青蒼老的臉一點點灰敗了下去。
“所以他跟陳醉走了?”程酌安慰,“別擔心,應該是去陳醉在東港的公寓了,應該不會有什么安全問題?!?
此生蔣青最討厭的就是那個媳婦,嫌棄道:“她回來就沒好事!”
“她病了,”程酌很直接,“癌癥,晚期?!?
這話完全出乎蔣青的意料,在傳統文化中,將死之人是不可冒犯的,可老太太又似不敢相信,愣過好幾秒才嘟囔:“怎么可能?”
張牙舞爪、總是不服管教的陳醉,應該沒那么容易死掉才對。
程酌從手機上翻出病歷:“很可惜,是真的。而且因為癌細胞轉移,現在做手術已經意義不大了,這個她不讓我告訴云禮,怕他承受不了?!?
帶上老花鏡仔細瞧過后,蔣青陷入了更長久的沉默。
這話題讓程酌心情沉重,他苦笑:“您養大過兩個孩子,應該比我更能理解做母親的心,其實他們能相處的時間不多了,沒必要生氣。”
回過神后,蔣青神色復雜地盯著地面罵道:“既然這么多年都不回來,干脆死外面得了,為什么非要讓小禮傷心呢?”
程酌直言:“我覺得對云禮來說,有機會直面母親,比永遠都無法理解她的離去好得多,否則他一生都無法化解這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