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越來越小,像只小狐貍在嘰嘰叫。
直至突如其來的吻落在唇間,云禮方才徹底安靜。
沒有酒精侵襲的大腦是那么清明, 可只一瞬間, 又在酥酥麻麻的柔軟中完全混沌了。
一聲又一聲的心跳。像時間。像宇宙。
還沒有自主意識之際,眼淚竟重新濕潤了睫毛。
對少年幾乎可以說是天翻地覆的一吻,事實上純情而又短暫。
程酌克制地放過他, 低聲道:“我不會覺得女孩子好看, 你懂了嗎?”
……
云禮一動也不敢動, 眼眸淚光盈亮。
“明天奶奶就走了, 我明白你委屈,但你要讓她安心離開。”程酌溫柔地輕撫少年后頸,“任何事情都有解決辦法, 而且絕不是通過爭吵。”
其實不用勸說。
蔣青七十歲了, 獨自拉扯了孫子十多年, 而今又奔波千里來探望……任何理由都足以讓云禮屈服。
更何況見程酌的態度, 便知那些女裝沒被發現。
云禮的思緒逐漸回到現實,聽話地點了點頭。
程酌用大手捧住他的小臉, 態度誠懇:“有些話,我本想趁這次見面和奶奶講,但我看明白了,完全不是時候。而且你的問題比那些話更重要。”
話畢他便微笑:“相信我,你想要的一切都沒錯,只要你愿意誠實地說出口,我都可以陪你實現。”
誠實……
云禮動了動嘴唇,卻講不出半個字。
幸而程酌未再多言,只吩咐:“去找奶奶吧,已經很晚了。”
這世上的事,未曾感同身受過,就很難準確預判。
原本程酌相當擔心云禮和蔣青再起沖突,未料睡前故意經過客房,卻見少年已經枕著奶奶的腿睡著了。
低頭瞧了眼杯里的熱牛奶,有些無處安放。
蔣青這把年紀睡意稀薄,聞聲便朝程酌微笑招了招手。
程酌款步進屋。
他在這對祖孫面前實在太過高大,索性坐到地毯上露出淡笑。
“哎,可能我是真沒什么分寸感吧?”蔣青自我反省,“小禮這孩子自尊心強,看得出他很崇拜你,所以才覺得我這老太太丟臉了。”
程酌安慰:“云禮不會這么想的,他只是長大了而已。”
蔣青嘆息:“是啊,轉眼都變成年人了,也不知道我還能陪他幾年。”
……
長命百歲這種諂媚俗話,程酌有些講不出口。
幸好蔣青也不太在意:“反正呢,我就想趁還干得動的時候,多給他攢點錢,讓他這輩子輕輕松松。”
“您的心意云禮肯定都明白,不過在我看來,他很優秀也很有能力,以后必然過得很好。”程酌囑咐,“還是身體健康要緊,不能累著自己。”
蔣青笑笑:“忙習慣了,這輩子就沒閑下來過。”
程酌依舊保持笑意,眼神卻不自覺移向已經黏著奶奶睡著的少年:明顯哭過,眼瞼還有些泛紅,小可憐。
“哎,看到有你照顧他我就放心了。”蔣青忽然囑咐起來,“不過你還是幫我盯緊點。”
程酌抬眸:“?”
蔣青一臉嚴肅:“別讓他隨隨便便談戀愛,小禮太天真了,人家女孩一騙他一個準。”
……
“你是不知道,這從小到大,家里找他的電話就沒斷過。”蔣青哭笑不得,“那些游客也是沒完沒了地纏著,而且還有男的,你說離譜不離譜?”
程酌怔愣,過幾秒才開口:“……離譜。”
罷了,雖然此刻不是把話說開的好時機,但再騙老人也實在不該。
如此想著,程酌便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您也睡吧。明天我們吃了早茶再去機場,還有您說要給親友帶的東港特產,早晨會有人送來,放心。”
“小程啊,你可真有能力。”蔣青又開始稱贊,順勢八卦,“聽如意說,你外公是省長?”
程酌從來不提這些,此刻算難得破戒:“書記,再說退休很多年了,跟我沒關系。”
“那也不一般啊,怪不得家教這么好。”蔣青感慨回神,“不打擾你了,晚安。”
程酌禮貌關門。
其實早已經被吵醒的云禮睜開眼睛,不禁小聲抱怨:“奶奶,您不要打聽人家的事。”
“我就隨便聊聊,再說多個朋友多條路,好好跟小程相處。”蔣青反問,“不然等我走了,人生地不熟的,誰照顧你?”
云禮從老人腿上爬起來,又無力地倒在旁邊,將小臉完全藏在枕頭里。
朋友?這算哪門子的朋友?
衣帽間內溫熱的吻意好似還留在唇間,擾得少年心神不寧。
離別之刻比想象中更加傷感。
望著蔣青蒼老的背影消失在安檢口,云禮的心很痛。
雖然昨夜他恨不得永遠脫離奶奶的控制,可此刻,又很害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