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坐滿了人,看得出來措初的店生意很好,大多都是來打卡的年輕姑娘。姜聆聿把位置讓給了別人,端著兩個咖啡杯下了樓。
“你怎么下來了?”看他把杯子放到了臺子上,措初手上拉花的動作沒停,但是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樓上坐不下了,給他們讓個座。”姜聆聿說。
“你去坐那里吧?”措初利落的將拉花收尾,給他指了個角落的位置。
“那里一般沒有人坐,拍照光線不好。”
他說著端起咖啡繞過吧臺,經過姜聆聿時,哄小孩似的,低笑著在他耳邊留下了一句。
“沒人會跟你搶了。”
他說完就瀟灑的走了,姜聆聿愣站在原地回味那一句“沒人會跟你搶”。
長這么大,第一次聽到有人跟他說這句話。
他走過去坐下,旁邊是一盆巨大的盆栽,別人看不到他,但他可以看到吧臺。
措初在給員工指出配料問題,措初在磨咖啡豆,措初在拉花……
一對年輕夫婦帶小孩來喝咖啡,孩子頑皮把咖啡杯打碎了還灑到自己身上,措初看到立馬過去解決了這件事。
父母都在責備孩子,他卻耐心的安慰著被嚇哭的孩子,哄完孩子,檢查了他是否被燙傷后又拒絕了那對夫妻的賠償。
姜聆聿聽到措初說:“一個咖啡杯而已,就當碎碎平安。”
他就這么看著措初的一舉一動,最后他得出了結論,措初真的是一個好人。
至少在他目前看來是這樣,他對所有人都是一副溫暖善意的模樣,怪不得昨天要管自己的事,原來是對所有人都會這樣。
像他這樣的好人,會不會得到善報?徐子澄也是很好的人,為什么他沒有得到善報?想到這兒,姜聆聿情緒變得更加低落。
正看得入神,一個響指出現在他耳邊。措初明明還在他眼睛里,怎么突然就出現在了面前。
“給你加份甜點。”措初把一份精致的蛋糕放在他面前,揚眉問他,“怎么總盯著我看?”
“謝謝。”姜聆聿沒料到會被抓包,想著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因為你好看啊。”
措初錯愕一瞬,又很快恢復,“那你繼續(xù)看吧?”
雖然嘴上逞了強,但被抓包一次后姜聆聿也不好意思再盯著人家看了。
另一個店員拿著相機走過來,想拍一些照片做宣傳。
她構圖不是太好,姜聆聿看了一會兒職業(yè)病犯了,指點了一句,沒想到對方直接請他幫忙拍。
最后他還是沒有上手,只是指導。
然后,他又陷入了無聊,只能杵著下巴犯困。
雖然他平時睡的時間也不多,但昨天奔波一天,又一夜沒睡,措初的那杯糖和奶油比咖啡豆還要多的咖啡并沒有讓他精神起來。
眼皮漸漸耷拉了下去,他也沒有注意到自己離柜子很近。
最近過得實在是太亂了,哪怕只是小憩打個盹,依舊會想起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噩夢纏身,他一個激靈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身后的柜子在他的撞擊下晃動了幾下,繼而最頂層的東西摔了下來,在他的腳邊四分五裂。
而被摔碎的,是他進門時看到的兩只鹿中的其中一只。
聽到動靜的措初快步走了過來,先關心他有沒有受傷。
“對不起……”姜聆聿被嚇懵了,困意也全無,他呆呆站在那兒,嘴里只會重復對不起。
他要去撿碎片,被措初制止了。等措初打掃好,姜聆聿才小心翼翼地開口:“我賠償你吧,實在抱歉。”
措初還沒有開口,店員諾布聽到動靜走了過來,看到地上的碎片后,語氣驚訝:“這個是純手工做的,還開過佛光,阿桑說是無價之寶。”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抱歉。”無法用價格衡量的東西,令姜聆聿更加不知所措。
他原先茫然的眼底迅速泛起一絲驚慌失措,開口時的哆嗦就足以看出他的緊張和慌亂。
諾布看姜聆聿自責的樣子也有些不忍心,他看起來本來就很脆弱了。
“阿桑人很好的,和她說一下,看能不能再做一個?”諾布提議道。
氣氛突如其來的沉默,良久,措初才開口:“這是德西阿叔做的,德西阿叔去年就去世了。”
姜聆聿聞言呼吸一滯,手指都在發(fā)抖,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左胸深處出現了一陣尖銳的愧疚,讓他忍不住用手輕輕按壓胸口,試圖平復不安的心情,但沒用。
諾布剛來不久,只聽阿桑提過幾句這個鹿。阿桑說的時候總是很開心,她并不知道阿桑的父親已經去世了,此刻也沉默著。
沒有人敢輕易為阿桑做決定,姜聆聿愧疚到了極致,他艱澀的開口:“我可以學著重新做一個嗎?”他知道賠錢大概是無法解決的,也知道自己這么想很天真,如此精美的手工作品,怎么會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但他此時沒有更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