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危的聲音很好聽,溫潤低沉, 一身素白衣袍,身姿纖長,骨骼分明,淡淡流露出書卷氣,偏又有種冰玉的孤冷感,雙重氣質在他身上恰到好處的融合,令人想親近的同時卻不敢貿然靠近,怕褻瀆了他。
燕羚對謝危自有一份恭敬在,忙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
謝危頷首,目光終于落在馬車旁的楚鳶身上,“尤三小姐如此關心庶妹,倒是難得。”
“謝少師以后便是我們的先生了,尤玥先行拜會先生,先生安好。”楚鳶不卑不亢,行了一禮,動作行云流水,態(tài)度也半點挑不出錯來。
昳麗的相貌身段,在眾人眼中形成一抹亮麗的風景線。
謝危正人君子,不好女色,只淡淡看了一眼便挪開目光,沒有像對姜雪檸牽起回憶的遐思,也無從試探。
一派看似隨和,實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感。
楚鳶并不在意,伸出手,示意車廂中的尤芳瑩下來,她們可以回家了。
尤芳瑩猶豫一瞬,到底將手遞給了她,下得車來,又再次向姜雪檸道謝。
姜雪檸看著尤芳瑩和楚鳶交握的手,說不出心頭什么滋味,悶悶的應了聲,“秋日天涼,回去的話多喝點姜湯,以免風寒。”
楚鳶沒說話,半摟著尤芳瑩福了福身,便準備走。
誰知這時燕羚突然開口,“巧了,以后先生要負責教授幾位伴讀琴道,前面就是一家不錯的琴行,先生不如幫著兩位姑娘選兩尾合適的琴,正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琴趁不趁手,可事關學琴的成敗呢。”
“可。”舉手之勞,賺的錢還能揣自己腰包,謝危自然應了。
也是想趁機多觀察一下姜雪檸這個不定時炸彈。
燕羚抿了抿唇, 不太自然的偷看了楚鳶一眼,大概是覺得他的邀請雖然不算明顯,但既含了這種心思,就怕當事人拒絕。
楚鳶也的確沒領情,委婉道:“燕世子的好意尤玥心領了,但是好琴一般都不便宜,尤玥暫時還沒備有足夠的錢,就不去眼饞了。”
燕羚一愣,堪稱古代富二代的他,脫口就道,“既然和本世子一起了,誰又會讓你掏錢?”
楚鳶默然一笑,“無功不受祿,還是不要了,燕世子的錢,還是留著給鐘情的人花吧。”
笑容,話語,多少含了些揶揄的意味,倒讓燕羚不太好意思的想摸頭。
回過神來,楚鳶已經(jīng)扶著尤芳瑩走遠了。
謝危收回淡淡落在楚鳶背影上的視線,略怪責的瞥了燕羚一眼,“人家濕了衣裳都知道趕緊回家換,就你不當回事,莫不是想著病了就不用上課了?”
燕羚被罵得窘得不行,看到琴行隔壁便是一家成衣鋪,笑呵呵邁步過去,“那先生先陪著檸檸看琴,我買件衣裳換了便來。”
他敬重謝危,不止他,整個大乾朝朝中人士也好,貴婦貴女也罷,都仰慕他的大名。
謝危,字居安,年紀輕輕便是太子少師,皇帝沒有兒子,他更多是給皇帝當謀臣,無帝師之名,但有帝師之實,深受沈閬信任,是當之無愧的寵臣。
可他身居高位,卻從不結交朋黨,清正廉潔,這樣的天子近臣,如何不被大家敬重?
望著燕羚因他一句話便乖乖去換衣服,姜雪檸一時哭笑不得。
大概只有她知道,謝危其實待燕羚很好吧。
上輩子不僅幫了受平南王一案牽連,被抄家滅門流放的勇毅侯府,還苦心孤詣,將燕羚救出,打著清君側的名義一起奪得了這天下!
他到底,為什么格外厚待燕羚呢?
如此想著,姜雪檸心神飄忽的,跟著謝危一塊兒走進琴行。
后者慢慢悠悠,做什么都不緊不慢雍容典雅,每日里有大半日都在撫琴斫琴,風雅至極,不知道的滿心滿眼都是謝少師如何妥帖細致,琴技高超。
像姜雪檸這樣有上輩子經(jīng)歷的,看過他下雪天犯病嗜血時的癲狂、謀反時殺人如砍大白菜的狠絕,便知道這人壞得狠,彈指間可能已經(jīng)弄死了好幾個人了。
琴行里吵吵鬧鬧的,謝危卻并不關注,只略微側了頭,表情疏淡,“姜二小姐好手段,哄得燕羚這些年為你花了不少銀子了吧,只差將勇毅侯府的好東西都搬到你屋里去。”
第305章 寧安如夢:尤玥她不蠢了9
姜雪檸怔忪,這些年,燕羚的確送了她不少好東西。
但這關謝危什么事?
能不能不要一副惡婆婆看兒媳,哪哪都不順眼的嘴臉好嗎?
因而,又忍不住和謝危拌起了嘴。
這邊楚鳶親自給尤芳瑩披上毯子,還吩咐車夫快一點,可謂是非常體貼了。
尤芳瑩冷意襲來,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面色赧然。
說到底,今天確實是她的錯。
“什么人把你撞下水的,看清了嗎?”楚鳶問道。
尤芳瑩低眉順眼搖頭,“沒看清,只曉得是個趕路的挑夫,想必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