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林,”桑阮走到他面前坐下,帶著微微的期盼,說道:“你是我第一個朋友,來自山下的朋友。真的,你在這兒養傷,養多久就多久?!?
少年就是一塊直接看到底的水晶,清澈剔透。雪林勾起唇,“好呀?!?
不過,他也不會無緣無故承這份情。
“桑阮,我不會讓你白干的,說吧,想要什么報酬?”
桑阮從來沒想過什么報酬,對方忽然提這個,他怔愣片刻,爾后反應過來立刻道:“我要……你給我講講山下的世界吧?!?
“就這樣?”
“嗯,就這樣?!?
雪林意外這小子真的太單純了,本來他完全可以向自己提出要大筆銀子或者其他的,不過既然對方的愿望如此簡單,那滿足他又何妨?
“行,那今天,我就給你講講星國。那個地方很遠,要坐船穿越大海,起碼要五天五夜……”
秋風刮起第一樹落葉時,月光正蕭瑟,一道人影敏捷穿梭于樹林間,竄進盤滿長藤的洞口。
洞中只燃起一簇火苗,幽幽照亮四壁。桑阮把千辛萬苦帶來的東西送到男人面前,“起風啦,我偷偷拿了我哥的披風給你,省得你著涼?!?
這披風送得倒是及時。雪林接過藏藍色披風,眼尖地發現,這上頭繡的圖樣與平日桑阮給他的并不一樣。
不過,又有什么關系?
他絲毫沒有推脫將披風披上身,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撲鼻而來,清冷至極。
火光映出少年側顏,雪林忽然脫口問道:“你哥……有沒有跟你一樣漂亮?”
火光中,桑阮的雙頰被染得更紅,有些磕巴答道:“他、他當然長得比我漂亮。啊不,漂亮是形容姑娘的,我才不漂亮。”
雪林輕笑:“誰說的,你確實比我見過的很多姑娘漂亮。”
這話不假。他留過洋,又從西部來到東南,這一路走來什么鶯鶯燕燕沒見過,少年的姿色用漂亮二字形容并不為過。
而且,比起外面花花世界,長在深山的桑阮這份純真顯得尤為特別。
夜色深深,易生綺念。
身上這份淡淡草木香,像是少年在向他邀寵。在情事上,他并不愚昧,相反,他看得清清楚楚。
“過來,讓我看看你的傷。”
雪林伸少年伸出手,數秒后,另一只手緩緩遞了過來。
兩手上下重疊的瞬間,桑阮輕叫一聲,隨即人已經陷入雪林的懷抱中。
他右手被握住,對方骨節分明的拇指在掌心輕輕揉捏,幾近痊愈的傷口在被注視下竟隱隱發燙。
“還疼嗎?”
濕熱的氣息輕輕噴灑在耳廓,桑阮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連自己搖頭還是點頭都不清楚了。
“其實,你我萍水相逢,你沒必要為我做到這種程度。”
“我、我們是朋友,這些應該的?!?
這話逗得雪林輕笑,“哦?那如果不是我,你遇到別的男人,也會不要命地去救他?”
“當然不是!”桑阮急急否認,然而對上那雙戲謔的眸,他頓時低下頭,只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你……你是不一樣的?!?
下一秒,他整個人被對方按在地下。身底下是自己精心備好的干草堆,偷來的那件披風此時夾在兩人中間,熟悉又特有的草木香猶如一記提醒。
雙手攥緊雪林的袖子,他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些什么,又在害怕些什么。
“聽好了,如果你不喜歡就推開我。不然,我不會停手?!?
什么?
桑阮還反應不過來,眼簾中已是男人不斷放大的面孔,然后——
他被深深吻住了。
不喜歡就推開。
不喜歡嗎?
該推開嗎?
因緊張而泛白的五指漸漸松開,轉而環上寬厚的背。繡著特殊圖樣的披風堆疊在腳邊,混雜在其他衣物中……
洞穴中傳來輕微而又滿足的喟嘆。
“雪林……”
在前十六年的人生中,秋天對于桑阮來說,只是季節更替的一環,秋高氣爽是很舒服,可滿地落葉掃起來也麻煩。
僅此而已。
但現在,秋天是涂了蜜的季節。他在紛飛的落葉中奔跑,來到后山與情郎私會。秋陽照著百岵山時,他洞內烤肉,情郎會給他講外面大千世界的故事。秋月高懸在半空時,他們會窩在干草堆上緊緊相擁,共訴綿綿情話。他的情郎會深深吻住他,他們是全天底下最親密的關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享受著人類亙古以來最原始的歡愉。
中秋這夜,桑阮早早來到后山,還帶來幾個草餅。雪林說,在山下大家都在八月十五這天過中秋節,一家聚在一起吃月餅。
百岵族沒有中秋節,他也不知道什么是月餅,唯有央著隔壁雅瑪阿姨做了四塊草餅,充當月餅了。
“雪林,我來啦,看我給你帶了什么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