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ch12 稻草（2）

汽車飛速行駛在去往殯儀館的路上。

路的盡頭，太陽被灰白色的陰云和霧氣遮蓋，絲毫不見什么暖意。車內開了暖風，每個人都很安靜，耳邊只剩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

周崇煜坐在副駕，黑色西裝的外面又套著一層羽絨服。這衣服已經不像前天那樣泛著潮，而是干爽又蓬松地裹在身上，穿起來暖融融的。

像現在這樣的天氣，被雪浸過的厚衣服很難完全晾干。

昨天睡糊涂了，好多事周崇煜都不記得，現在清醒了又隱約想起，昨晚似乎是梁峙拿了吹風機，一點一點地幫他吹過這件外套。

再仔細想想，自己在酒店里昏睡的這一天半，好像都是梁峙一直在身邊陪著。

周崇煜記得有人半夜抱過他，記得他頭疼得直哼哼，有人柔聲安慰他，對他說乖，說我在這陪你呢。

唯一不確定的是，那人到底真的是梁峙，還是他臆想出的夢境。

鑒于最近自己常常做夢，周崇煜自己也不確定了。

從后視鏡里偷著向后瞟了一眼，周崇煜看見梁峙坐在左后方的位置，正托腮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看了兩秒鐘就把目光收了回來，周崇煜呆愣著看向遠處，心里隱約泛起一陣酸澀來。

到了殯儀館，天又陰了上來。

來吊唁的人不多，大多數是周崇煜三叔跟大姑那邊的親戚。

周遠山平時很少跟家里人走動，連逢年過節都沒聚過幾次，親戚們更是被他借錢借怕了，出了什么事都恨不得繞著走。

這次來參加儀式的大部分人，一是為了走個過場，一家人起碼面子上過得去，二是想借此機會找周崇燃翻翻舊賬，周遠山之前借的那些錢，不能帶進棺材板里，兒子能替他還上最好。

告別儀式進行完之后，周遠山的遺體就被工作人員推去了火化間。

等火化完得一個小時，周崇燃剛把大姑送上車，回過頭又忙著應付三叔。

周遠山當時借錢連個白條也沒打，親戚們說欠多少就是多少，周崇燃都認了，答應先轉一部分過去，剩下的以后再慢慢還。

解決完所有事，周崇燃站到廊下想抽根煙，扭臉看見周崇煜走了過來，坐到他旁邊的臺階上。

周崇燃猶豫了下，把煙收起來，一起坐了過去。

兄弟兩個并排坐著，很久也沒說話，撐著腦袋安安靜靜地等。

“哥。”過了一陣，周崇煜低頭戳著腳下的石子，下巴支在膝蓋上，一抬一抬地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媽媽。”

周崇燃啞了下，慢慢把頭轉過去，瞳孔之上映著遠處陵園升騰起的煙塵。

“想過。”他淡淡道，“但沒什么用。”

他們的母親是跟著一個陌生男人跑掉的，那年周崇燃剛升高中，他弟還小，二年級，對母親的記憶并沒有他那么深。

自從他們媽離開后，這些年就一直杳無音訊，周崇燃寧愿相信她是有更好的生活了，不愿再回來，也顧不上再找他們。

“她走，比她繼續留在這里要好。”還是把兜里的煙掏了出來，周崇燃嘆了口氣，沉沉地道。

又等了有十幾分鐘，工作人員出來了，懷里抱了只紅色的包裹，里面裝的是周遠山的骨灰。

周崇燃自己接過掂了掂，又遞給周崇煜。包裹還是燙的，很輕，一百多斤的人，燒完就剩下這么少的一捧灰。

出去拿了定制的骨灰盒，兄弟倆走出殯儀館，跟等在外面的另外三個人匯合。

湊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周崇燃決定先讓周崇煜跟著成倦他們回燕川，自己留下處理戶口和房產的事。

“剩下也沒什么要辦的了，頂多再有個兩天，我一個人就夠。”周崇燃朝他弟說道。

周崇煜默默點頭，轉過去無意中看了眼梁峙。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梁峙好像從早上開始，就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看過來的眼神也怪怪的，像是藏了什么事情。

“我來開吧。”從周崇燃手中拿過車鑰匙，梁峙拍了拍他的肩膀，囑咐道，“自己多注意身體，我們回燕川見。”

其他人也依次向周崇燃道別，很快轉身向著停車場走去。

等人都走遠，周崇燃又朝走在最后的梁峙喊了一聲，“峙哥……”

梁峙回頭，聽見他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說道：“多謝你，這兩天一直照顧崇煜。”

梁峙聽完一啞，心里像是壓了塊大石頭，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良久，他才向周崇燃搖了搖頭，喃喃道：“是我欠他的。”

坐上車，周崇煜在副駕昏昏沉沉睡了一路，高速上噪音很大，但很少有什么顛簸。

下了燕川高速口之后，梁峙先把成倦跟鳳爺一起放到了公司樓下，然后帶著周崇煜，繼續在城市里穿行。

周崇煜是在成倦他們下車的時候醒的，醒來發覺車里只剩下自己跟梁峙兩個人，一時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