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隱約勾起一抹舒緩的笑,梁峙將手機掏了出來,重新撥通了電話。
對面隔了一段時間才接起。
“喂,崇燃,你弟……是不是還騎著你那輛舊山地車?”
那邊很快傳來了肯定的答案,梁峙慢慢仰頭,數到了公寓五樓的窗戶。
在看到里面亮起的燈光后,他才緩和一笑,也說不清是苦澀還是釋然,嘆了口氣說道:“他啊,應該是跑來我這兒了。”
周崇燃的聲音也像是長松了口氣,“那我一會兒來接他。”
“不用。”
想起周崇煜一向執拗的性子,梁峙斟酌片刻還是搖搖頭。
“他存了心想躲你,你這個時候過來,說不定又會逼得他跑到別處去?!币贿呎f著話,梁峙已經邁著步子朝單元門口走去。
“我先跟他談談吧,等他想明白了,最晚明天,我再原封不動地把他送回去?!?
電梯“?!钡厣仙轿鍢牵褐哦辶翗堑览锏恼彰鳎统鲨€匙插進了鎖眼。
房門打開,里面卻是黑的,什么燈也沒開。
梁峙往里走了幾步,略微有點發愣,剛在想是不是自己在樓下看錯了,身后卻忽然傳來了動靜——窸窸窣窣的,像是想往外跑。
沒時間猶豫,梁峙立馬回身沖了上去,一把扯住人的手腕,再稍用力一推,那人便被他輕松抵在了門上,毫無反抗的余地。
隨著房門關嚴,樓道里透進來的最后一絲光亮也消失殆盡。
黑暗中,憑借著對人身形的大致判斷,梁峙早已認出對方是周崇煜無疑??擅髅髦肋@一點,想要捉弄人的心情卻越發地強烈。
許是一時的玩心作祟,梁峙將反扣在對方手腕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同時壓緊身體,湊在人耳邊輕聲開了口。
“從哪兒來的小毛賊,怎么進來我家的?!?
似乎是被他鉗得有些痛,周崇煜反抗了一陣,一直忍著沒說話。
見他這般反應,梁峙只好壓低肩膀,無論是前襟還是下腹都緊緊貼在對方身上,再用單手緊扣住他的兩只手腕,另一只手騰出來,往人屁股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進我家干什么?偷東西了?”
明明打的是下面,紅的卻是周崇煜的臉上。他既羞又惱,像是使出了渾身上下僅剩的力氣,掙扎著甩開了梁峙的束縛。
“我沒、偷你家東西?!备蓛舻纳ひ敉钢髲?。
或許是用的勁太大,他猛一脫力沒站穩,踉蹌著蹲坐在了門后的地上。
明顯聽出了少年人口吻的生硬,梁峙知曉他是在生悶氣,于是便沒再繼續捉弄,而是輕輕抬手,打開了頭頂的廊燈。
周圍一下子變亮,照得人眼睛有些睜不開。
適應了半秒,梁峙方才看清楚跟前靠坐在墻邊的少年——好像比之前又清瘦了點,頭發也長了,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發梢已經打了綹,身上的校服也臟兮兮的,沾的全是泥點兒。
“你是剛去泥坑里滾了一圈嗎,阿煜。”無奈蹲了下來,梁峙伸出手,替他撥弄著額前擋住眼睛的碎發。
周崇煜抱著膝,抬眸瞥了人一眼。
不知是缺乏睡眠還是剛哭過,他的眼眶隱隱泛著紅,奇怪的是,這種紅卻不顯得他憔悴,反而將他的眼珠襯得愈發黝黑和純凈。
“有段下坡路,灑過水,摔了一跤。”悶聲悶氣地來了這么一句,周崇煜將臉撇向一旁,像是還在生梁峙的氣。
瞧見他這副模樣,梁峙心里驀地一軟。
忽然又一想,周崇煜現在的學校離這兒有十幾公里,騎變速車少說也要一個半小時,這么遠的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堅持下來的。
無奈嘆了口氣,梁峙本想伸手推一把他的腦門,最后又于心不忍,只好在他鼻梁上輕輕刮了一下,將責怪的口氣換成了柔聲問詢。
“來都來了,為什么又要跑?!眊zh滾粗
像是一下被他問到了要害,周崇煜低頭擺弄著手指,猶豫了半天才坦白承認道:“我以為……你上外地錄節目去了,不在家?!?
“錄節目要等下周,最近都在排練?!?
梁峙隨口解釋著,想了想又忽然反應過來,歪著頭質問,“所以,你是故意挑我不在的時間來的?”
周崇煜懨懨抬起眼簾,用那種極不信任的眼神對著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沉默片刻才下結論道:“誰知道你會不會和我哥通風報信。”
這話倒是令梁峙一啞。
因為按照事實來說,他確實已經在發現樓下那輛山地車的第一時間,打電話向周崇燃告發了他弟弟的全部行蹤。
但沒法子,為了讓周崇煜這號問題少年不再亂跑,梁峙只能連哄帶騙。
“你不走,我就不告訴他?!彼麧M懷真誠地說道。
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段時間,周崇煜沒再吭聲,也沒再做出任何要離開的舉動,像是默默接受了他的提議。
眼見自己的策略初步取得了成效,梁峙的臉上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