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頓了幾秒,他才又繼續說道:“但,我認為群青現在,已經沒什么可失去的了。”
幾個人聽完,又是一陣沉默。
梁峙這話說得沒錯,群青樂隊的現狀,確實已經到了需要背水一戰的程度。
找不到機會,便只能走上尋常搖滾樂隊的老路。
重組,解散、各奔東西。
以前唱過的歌再不會有人記得。
就在大伙不約而同地陷入沉默之時,樓上忽然有了動靜,是周崇煜搬了行李箱出來。
看著每個人臉上沉重又復雜的神情,周崇燃猶豫了半晌,還是決定先把這事往后放一放。
“對方給的期限是一周以后。在這之前,可以好好考慮一下再做決定。”他沉沉說道,一遍朝著樓梯走去。
剩下幾個人又安靜了一陣,開始幫著收拾桌上的外賣盒。
手里提了兩袋垃圾,鳳爺拿起自己的摩托車頭盔,率先跟大家道了別,“有點晚了,我先撤,改天再約。”
成倦緊隨其后,眼瞅著周崇煜已經拿了行李出來,便主動起身向外走,一邊往樓上喊了聲:“那我先去挪車,你們慢慢來,不用急。”
周崇燃向他點頭示意,轉身接過了周崇煜推出來的行李箱。
“都收拾好了?”掂了掂箱子的重量,他小聲問。
眼前的少年人已經穿好了外套,帽子戴了兩層,耳朵里還塞著耳機。
神色冷淡得沒有一絲神采,周崇煜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沉悶地道:“里面還有。”
“都給我吧。”進屋將另外一只箱子拖了出來,周崇燃左右手各一個,略顯吃力地搬下了樓。
最后留給周崇煜的只剩一架用來裝畫具的小拉車,帶兩個輪子,上下樓梯也方便。
慢騰騰地跟在自己哥哥后面,周崇煜拉著自己的全部家當,一級一級地往下挪。
快要走到頭的時候,一只手突然搭了上來,徑直將周崇煜的小車一提,稍加用力便越過了幾層臺階,穩穩放到了地上。
周崇煜略微抬眼,視線正中又出現了梁峙那張不具備任何攻擊性、看人時眉眼柔和的臉。
“終于要走了?”平靜注視著少年人的身影,梁峙挑眉說道,不知是出自真心還是故意逗弄。
周崇煜冷瞥了他一眼,不愿說話,只能懨懨將頭低了下去。
埋藏在褲兜之下的手各自握著東西,攥得有些緊,以至于手心略微出了汗。
其中一側是那把失而復得的鑰匙,只套了一個鋼圈。
另一側則是梁峙后來給的備用鑰匙,上面綴著刺猬掛件,但被周崇煜捏得有些禿了毛。
在二者之間猶豫了片刻,周崇煜才重新抬起頭,用淡漠的眼神望了眼梁峙。
“鑰匙,還你。”遞出去的手握成了拳頭。
梁峙一愣,伸手接了過來,手心里多了一把光禿禿的鑰匙。
對著那鑰匙的材質和花紋認真端詳了一遍,像是覺察到了什么,他似有若無地蹙起眉,眼底閃過一絲淡淡的微妙。
只是還沒等他說什么,周崇煜便已經拉著小車,頭也不回地往電梯間走去。
“阿煜……”梁峙忍不住喊停了他。
腳下忽然一頓,周崇煜沒有再往前。
眨眼的功夫,梁峙已經走到了他跟前,兩手抱臂,語氣像是又在教育他不懂禮貌:“不跟我說聲再見就走?”
周崇煜聽罷撇撇嘴,用內雙的眼睛兇巴巴地白了人一眼,從牙縫里悶悶地嘟噥道:“又不一定、會再見。”
梁峙一啞,隱約聽出了這話里藏著的別扭情緒。
“所以你是想,跟我絕交?”
他說著,腳下越靠越近,抽空還看了眼門外專心等電梯的周崇燃。趁著周崇煜毫無防備,梁峙眼角泛起一抹柔和的笑,突然俯身湊到了人旁邊。
“那還偷偷藏了我家鑰匙,想干什么。”
溫熱的氣息打在了肩頸間,周崇煜耳根一燙,被這突如其來的耳語炸得晃了神。
“沒有,你記錯了。”
連忙故作淡然地否認,卻不知怎么,越描越黒。
看著周崇煜低頭緊張捏著袖管的樣子,梁峙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其實就算他不還給自己也沒什么。
一來梁峙并不怎么介意熟人有自己家鑰匙這回事,二來如果哪天梁峙也被關在外面進不了門,除了開鎖公司,還多了另外一個可以要到備用鑰匙的好去處。
抬手摸了摸少年人的腦袋,梁峙沒有開口去問周崇煜藏鑰匙的原因,而是安靜地注視著他,多添了兩句囑咐。
“路上慢點,回去……好好學習。”
略微往后欠了欠身,周崇煜低垂著眼簾,口氣已經不像當初那樣生硬。
“用不著你說。”他喃喃地說道,剛拉著車往前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停了下來,不情不愿地回過頭,最后瞪了人一眼。
“再見,梁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