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種可能。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這具身體里住進了一個一百多年以后的靈魂。
知道的那一刻,他的內心只剩下一種情緒。
恐懼。
深深的恐懼。
他可以囚禁她的肉體,卻無法囚禁她的靈魂。
她悄無聲息地來到這個時代,是否也會……悄無聲息地離去?
一想到這里,他的內心就像撕開一條貪婪蠕動的傷口,想要立即將她侵吞殆盡。
她讓他揭開面具,迫使他面對自己丑陋的沖動,卻沒有告訴他,緊隨而至的,就是即將失去她的不安和惶恐。
這種想要占有她,卻又永遠無法徹底占有她的感覺,幾乎使他的理智徹底崩塌。
而今天,他截獲的一封信,更加驗證了她會離開的猜測。
很明顯,她之所以會給尼古拉·特斯拉寫信,是因為她早就知道,“電流之戰”的勝者是交流電。
肯定是因為后世對特斯拉的評價更高,她才會那么信任特斯拉——甚至無償奉獻出了插座的概念。
任何一個略懂物理的人,都能看出插座對“電流之戰”的重要性。
只要發明出插座,特斯拉的公司就可以大肆宣傳“交流電的安全性”,讓以愛迪生為首的勢力無話可說。
可能她認為,插座并非自己發明,才會如此坦蕩地放棄專利。
但在他看來,她的一舉一動,顯然是沒有考慮未來——在這里生活的未來。
假如她想要在這里生活下去,怎么可能放棄那么大一筆專利費用?
他對金錢沒有興趣。只要他想,隨時可以積累驚人的財富。
真正快要逼瘋他的,是薄莉的態度。
她不屬于這里。
她不想留在這里。
有那么幾秒鐘,焦躁、恐懼、惶然、暴怒……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極其尖銳地朝他刺來。
他盯著她,腦中嗡鳴,一片空白。
等他回過神時,已經重重扣住她的手腕:“有一些事,我想告訴你。”
他眼中壓抑著某種恐怖的、難以抒解的情感,呼吸也時斷時續,如同蒸籠一般滾熱得嚇人。
薄莉怕他把自己氣死,正要全盤托出,但聽見他這話,又覺得可以再等等。
“……什么事?”
埃里克垂眼看著她。
他被她逼得無路可退,只能發起進攻。
既然丑陋的沖動已經暴露無遺,那就徹底攤開在她的面前。
“很久以前,”他開口,刀鋒仍然抵在她的臉上,“我就不再想殺你。但除了威脅和恐嚇你,我不知道還有什么辦法能讓你親近我。”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露骨地朝她剖露心跡。
薄莉心臟狂跳起來,涌起一股灼燙的熱流。
“我母親為了不看到我的臉,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是一副面具,”他用力閉了一下眼睛,“后來,她為了不看到我這個人,干脆將我送進了療養院。”
每說一個字,他都能感到灼燒似的恥意,但同時也能感到一種剖開傷口展示血肉的快感。
尤其,展示的對象還是薄莉。
更是讓他體內傳來一陣古怪的戰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