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氣成那個樣子——呼吸粗重,下顎骨緊繃得幾乎有些打顫,也太奇怪了。
算了。
薄莉想,他畢竟年紀不大,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也正常。
雖然大多數時候,真的很難察覺到,他比她小那么多。
他太冷漠,太危險,又太沉默。
只有停止捕獵時,才能讓人感到年齡上的差距。
薄莉準備給他道個歉。
回到臥室,她脫下男裝,換上睡衣,從抽屜里翻出信箋,打算寫一封真摯動人的道歉信。
——這段時間,他一直只聞其聲不見其影,她只能用這種方式跟他交流。
她剛在信箋上起了個頭,書桌上的煤氣燈就倏地熄滅了。
眼前陷入黑暗。
高大的陰影覆過她的頭頂。
熟悉的氣息逐漸包圍她。
薄莉沒有被嚇到,只是有點兒納悶。
經過上次的事情后,她就把蠟燭換成了煤氣燈,沒想到他還是能隨心所欲地熄滅燈光。
怎么做到的?
能不能教教她。
這樣她睡覺的時候,就不用專門起床關燈了。
這時,埃里克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你想跟我說什么。”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冽、動聽。
薄莉頭皮一緊,習慣性地揉了揉耳朵:“我想跟你解釋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覺得,我們之前有點小誤會,”薄莉誠懇地說,“我夸贊西奧多,并不是在肯定他的才能。事實上,見識過你的才能以后,任何人的才華都不能再驚艷到我。”
他突然問:“我有什么才能?”
薄莉愣了一下:“魔術、腹語、音樂、催眠……嬤嬤說,你是有名的活板暗門大師,但我覺得,你在建筑上的造詣遠不止于此。”
她擦了擦冷汗,差點把他是建筑大師這一點也說出來了。
還好她腦子反應快,及時剎住了車——他并沒有告訴她,他對建筑也有涉獵。
埃里克沒有說話。
薄莉繼續說道:“你可能會以為,我這么說,也是為了籠絡你……但真的不是,你是我見過的最有才華的人,你會的那些東西,大多數人窮盡一生也無法精通一項,你卻已經是那個領域的大師。”
為了哄他消氣,她簡直是搜腸刮肚地說好話:
“你幾乎改變了我對天才的認知……這種情況下,我怎么可能還會真心夸贊西奧多呢?”
他不冷不熱地說:“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說的是,別生氣啦,”薄莉轉過身,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對庸才的態度,不會再那樣夸西奧多了。”
埃里克也想問自己,為什么要生氣。
正如薄莉所說,西奧多是一位庸才,除了身高將近八英尺,沒有任何可取之處。
西奧多雖然比他高出一英尺七英寸,但他只需一只手就能絞死西奧多。
而西奧多毫無還手之力。
西奧多高大、笨重、反應遲鈍,意志力低下,他甚至不需要心理暗示,就可以直接催眠西奧多吞槍自盡。
所以,他為什么要因為薄莉夸過西奧多而生氣?
然而,他一想到任何人——不論庸才還是天才,她都一視同仁,毫不吝嗇夸獎,就難以遏制胸中的怒火。
癥結不在他。
而在于她。
只要殺死她,這種胸口脹痛的不適感就會消失。
一切又會恢復正常。
他不會再因為她的一字一句而心神紊亂。
埃里克盯著薄莉的脖子,手緩緩覆上去。
她對他毫無防備,反而微微歪頭,把臉頰貼在他的黑色皮手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