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莉心里一熱,剛要抱住他說聲“謝謝”, 就聽他冷漠地繼續說道:
“但眼光有待提高, 西奧多并沒有表演上的天賦,如果不是碰到了你,他永遠只配在馬戲團賣藝為生。你沒必要對他說那么多溢美之詞。”
薄莉:“……”
她萬萬沒想到, 埃里克第一次對她說那么多話, 居然是因為西奧多!
“……我, ”她想澄清自己的眼光沒有問題,“看得出他的表演有些木訥, 夸他只是為了鼓勵他,這是一種籠絡人心的手段。”
他頓了片刻,聲音再度變得十分古怪:“你想籠絡一個庸才?”
薄莉耐心地解釋說:“這不是庸才不庸才的問題,西奧多是我的員工,不管他的表演是否出色,只要他認真演出了,我都會夸贊他。只有這樣,別人才會覺得,在你手底下工作,是一件值得的事情——”
薄莉的話沒有說完。
埃里克不知想到了什么,手猛地往下一壓,扣住她的脖子,將她推到密室的墻上。
他眼神侵略,動作粗暴。
黑色皮手套的鞣皮微微開裂,摩擦過她的脖頸時,激起一陣微妙的癢意。
薄莉有些心猿意馬,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腕。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他又猛地松開她,將頭側到一邊,喉結上下滾動著,做了好幾個吞咽的動作,呼吸比她還要粗重。
薄莉一頭霧水:“你怎么了?我說錯什么了嗎?”
埃里克冷冷地看著她。
她什么都沒有說錯。
但每一個字,都令他極為不適,怒火中燒。
也許,這才是癥結所在。
密室內,逼仄窒悶。
他的呼吸卻越來越粗重,時斷時續,為了壓抑過于激烈的呼吸,下顎骨幾乎有些顫抖。
薄莉怕他喘不過氣,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冷靜,別急。想說什么慢點兒說……沒必要把自己氣成這樣……”
他盯著她,眼神冷得瘆人。
放在以前,薄莉毫不懷疑,他露出這個眼神是想殺了她。
然而現在,他卻只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推出了活板暗門。
薄莉:“???”
幸好,她的情緒十分穩定,埃里克這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她早已習慣他的陰晴不定,納悶了兩秒鐘,就聳肩離開了。
相較于埃里克的態度,薄莉更想知道,那三位紳士有沒有看到她刊登在報紙上的挑釁。
誰知,一天過去,兩天過去,那三位紳士始終沒有回應她發起的膽量測試。
似乎以為只要不回應,她就不會糾纏下去。
薄莉卻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大好的宣傳機會,繼續在報紙上寫道:
試問,紳士是什么?
只有誠實、勇敢、正直、尊重女性、樂于助人,有一定社會地位的男士才稱得上“紳士”。
那三位紳士在背后議論她,是“不尊重女性”;假裝看不見她的文章,是“不誠實”;不敢接受她發起的膽量測試,是“不勇敢”。
假如這樣的男士也能成為“紳士”的話,那南方真的是沒落了。
薄莉是故意這么講的。
美國的“南北”之爭,由來已久。
南方人認為北方人粗魯、野蠻、沒有底蘊,為了打贏戰爭,連“解放黑奴”的口號都喊得出來,把美國弄得一團糟;
北方人則覺得南方人頑固、封閉、不知變通,但戰爭過后,不少北方人都想攀附南方貴族,成為名副其實的新貴。
薄莉專門查過,那三位紳士出身于南方的名門世家,其中有兩位都娶了北方人當妻子,才勉強維持住如今的地位,不然早就下地種棉花去了。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那三位紳士再也坐不住,在報紙上抨擊薄莉居心叵測、挑撥離間。
像她這樣擅長詭辯的女人,絕對算不上正經女人,受到紳士的指責也是理所應當的。
作為紳士,他們只是不會批評上等女人。
薄莉每天穿男裝,像男人一樣做生意,拋頭露面,招搖過市,還買通了警局,為自己的馬戲團造勢,簡直是不知廉恥。
請問,他們為什么不能指責這樣不知廉恥的下等女人?
這下,警局受到波及,也坐不住了。
警長嚴肅聲明道:
“警局并沒有接受克萊蒙小姐的賄賂,警員在報紙上發表的提示,純屬出于好心——畢竟,其中一位警員亨利·詹森因過度驚嚇,至今還在醫院里昏迷不醒。”
全城人還是第一次看到規模如此之大、牽涉如此之廣、連警局都驚動的罵戰。
所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私底下議論個不停。
要是有一天,那三位紳士沒有在報紙上答復薄莉,還會有好事者上門詢問,為什么不說話了,是因為打算接受薄莉發起的膽量測試嗎?
那三位紳士氣得肺都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