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沒想到你長得像個女混混,說話倒像讀過書的千金小姐。”
薄莉:“……我不是女混混。”
她一邊說,一邊在心里納悶不已,她到底哪里像女混混?
然而,在梅林太太的眼里,她戴著寬檐女帽,身穿襯衫長褲,面容清麗姣美,眼睛還那么亮——即使面前有一顆人頭,一具死尸,眼中光彩也不減分毫。
只有女混混、女騙子,不受束縛的女人,才會有這樣的神采。
千金小姐——譬如她女主人的神采,則會被宅子消磨,吞沒,化為一潭死水。
梅林太太淡淡地說:“你話說得很好聽,但很可惜,我還是不相信你。你走吧。”
薄莉沒有死纏爛打。
她感到梅林太太的態度變松動了,過兩天再來松松土,或許就能從她口中套出畸形人的藏身點了。
除此之外,薄莉還想知道,這幢別墅的女主人看到的幽靈究竟是什么。
但那似乎是梅林太太的忌諱,只能以后再說了。
快要走出別墅時,薄莉回頭看了一眼別墅女主人——希里太太的畫像。
是她的錯覺嗎?
這幅畫像似乎有一種說不清的違和感,好像有什么不該出現的東西,出現在了畫上。
她正要細看,梅林太太卻走了出來,面無表情地望著她。
薄莉不想得罪她,朝她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屈膝禮,轉身離開。
埃里克提著人頭和尸體,從容不迫地跟在她的身后。
這畫面太詭異了。
薄莉完全不敢回頭看他。
走出別墅,埃里克神色漠然,單手把特里基和博伊德扔到了馬車的車廂里——特里基那輛豪華馬車。
薄莉本來挺想要這輛馬車的,看到這一幕后,覺得這馬車不能要了。
做完這一切,他坐上駕駛座,拿起韁繩。
薄莉怕他丟下她,剛要手腳并用地爬上駕駛座。
下一刻,他卻扯下黑手套扔到一邊,朝她伸出一只手。
可能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這是他第一次朝她伸出手——赤裸的手。
薄莉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沒人會認為手是赤裸的,她應該是被他對身體諱莫如深的態度影響了。
可是,這念頭一生出,就再也壓不下去了。
即使在深重的夜色下,他的手指也顯得極為好看,指骨修長而分明,如同某種潔白通透的玉石,幾線青色筋脈微微凸起。
好看到這種程度,簡直像一種禁忌,令人不敢直視。
她的視線在他的手上停滯太久,幾乎是來回掃視,從指節到青筋,再到腕骨,最后是手臂上薄而緊實的肌肉。
他有些忍無可忍,冷聲命令道:“上來。”
薄莉這才回過神,握住他的手,爬上駕駛座。
一路無話。
車廂內,血腥味源源不斷朝駕駛座飄來。
薄莉覺得自己像流了一整晚的鼻血,聞什么都像血。
凌晨時分的街道全是霧,空氣又冷又潮,回蕩著車輪碾過泥漿的聲響,地上全是白天留下的亂七八糟的轍痕。
無家可歸的人比她想象的還要多。夜深人靜,街上卻并非空無一人,不少人都在街邊閑聊、發呆、睡覺。
還有人已經起床,正在一邊吐痰一邊洗漱。一個婦女提著夜壺出來,隨手倒在了街上。
薄莉忽然感到強烈的孤獨。
她不是沒有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待過,但這次不一樣。
她感覺自己的靈魂像被什么禁錮住了,所以哪怕被騙過一次,聽到梅林太太提到“幽靈”,還是想追查下去。
突然,馬車拐了一個急彎。
埃里克的駕駛水平一向平穩,這次卻差點把她甩出去。
薄莉懷疑,他是不是忘了身邊還坐著一個人。
為防止他再度漂移,她將思鄉之情全部拋到腦后,緊緊抱住他的手臂,以免跌下馬車摔斷脖子。
十分鐘后,馬車在警局前停下。
埃里克拿著特博二人的通緝令,進去找警長時,警長還以為自己被打劫了——只有搶劫犯才會戴著面具滿街溜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