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里到處都是機關、暗道、活板暗門,沒人知道國王到底藏身何處。2
那是他活得最像人的日子,直到國王開始忌憚他的頭腦,擔心他為別人所用,下令處死他以及所有為他工作過的人。
他幫過的一個波斯人救了他。但對方并不敢把他留在身邊,轉手交給了一個馬戲團經理,希望馬戲團能帶他逃出這里。
他不再開口說話,因為語言是無用的,不會改變任何事情。人們只想聽見自己想聽的話,只想看到自己愿意看到的事。
最重要的是,他每次開口說話,耳邊總會響起療養院看護們的聲音——
“如果不是瘋子,你怎么會長成那樣——聲音還是這樣——你生來就不正常……”
他的長相是恥辱,聲音是恥辱。
盡管薄莉從未評價過他的聲音,但他每次開口,她都會起一身雞皮疙瘩。
她是個貪生怕死的人,只要能夠活下去,可以對任何人獻殷勤。
他沒必要對她手下留情。
那一天,她以為他離開了,其實他還在房間里,就在她的旁邊,手上是鋒利的匕首,隨時準備捅進她的后心。
下一刻,她忽然脫下襯衫長褲,換上了印花長裙。
即使他早已知道她是女孩,那一幕的沖擊力還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她很白,如同白色的浪潮涌入他的眼中。
他第一反應是移開視線。可是,到處都是她。白色的膝彎,白色的小腿,白色的腳踝,白色的腳趾。
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沖上他的喉頭。
他的心跳劇烈,再次嘗到了不適的味道——頭皮發麻,眼睛脹痛,汗毛倒豎,像吞下了某種陰暗而滑膩的液體,連心跳都變得黏連起來。
起初,他以為那天沒有殺死她,是因為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她再也沒有露出過那些白色,他卻還是沒有動手。
她缺乏警惕性,任何人都可以跟在她的身后。
她跟博伊德去劇院看演出時,他本想殺死她,但不知為什么,最后卻割掉了博伊德的手指。
也許沒什么原因。
他只是像以前一樣厭惡沽名釣譽的人。
這些天,他像玩弄陷阱里激烈掙扎的獵物一樣,一步一步逼近她,直到她無路可退。
他總是在想,明天就殺死她,卻總是拖到第二天。
幾天之后,他終于下定決心。
——總有一天,她會死在他的手上,為什么不是現在?
他從后面接近她,冷漠地看著自己的身影一寸寸吞沒她,刀鋒在她白皙的脖頸上輕輕滑動。
博伊德也曾觸碰她的脖頸。
她是那么不設防,誰都可以觸碰她脆弱的咽喉。
這一發現讓他……憤怒。
有那么幾秒鐘,攻擊欲如同沸騰的水,在他的血管里急速流動,在他的耳邊發出急躁的沙沙聲響。
但看到她恐懼、驚慌、冷汗直流的樣子,他心里第一個念頭,居然是抱住她。
之前她感到恐懼時,總會抱住他。
他以為她被馴化得很成功,不管多么極端的情況,都會用擁抱和親吻安撫他。
誰知,當他真正想要殺死她時,最先產生條件反射的卻是他自己。
第18章
埃里克的想法變得越來越難以捉摸。
他開始說話,導致她之前的應對策略完全失效了。
現在,她必須謹慎地觀察他的眼神、語氣、動作,努力思考他提出的每一個問題,以及背后的含義,以免答錯直接玩完。
這天,薄莉一覺醒來,發現床上多了一條裙子。
新的,淡藍色的真絲裙子,領子、袖口和裙裾鑲著荷葉花邊蕾絲,腰間系著一條乳白色的緞帶,旁邊是層層疊疊的襯裙和裙撐。
上面壓著一張明信片,背面是劇院的鉛筆速寫,正面只有兩個字,筆跡冷峻而優美,由暗紅墨水寫成:
“穿上。”
薄莉憑借著多年玩解謎游戲的經驗,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她穿上那條裙子,去劇院。
裙子很合身,仿佛為她量身,胸、腰、腹、手臂,無一不合襯。
薄莉不想知道他什么時候替她量的尺寸。
酒店門口,已有一輛馬車在等候。今天霧很大,馬車夫必須拿起提燈,才能看清她的臉龐。
“您就是克萊蒙小姐吧,”他說,“等您好久了。來吧,我們去劇院。”
薄莉提著裙子,忐忑不安地坐上馬車。
她不知道埃里克如此大費周章是為了什么。
他不會打算像原作一樣,催眠她,把她培養成當紅女高音吧?
薄莉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可以演音樂劇,但完全不會唱歌劇,那跟流行歌曲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領域。
但凡看過任何一個版本的《歌劇魅影》,都知道他對徒有虛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