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陪娘到馬車那邊。”
顧洵呆愣了片刻,被溫妤拉著朝外走去。
馬車停在山腳樹蔭下面,夏季炎熱,車夫拿袖子給自己扇風,在一邊倚靠著樹干閉目養神。
“你喜歡做跑堂嗎?”溫妤忽然問。
顧洵一時沒反應過來。
“或者,你喜歡在家里讀書嗎?”
這回顧洵總算聽清,卻并不懂對方的用意,斟酌良久道。
“還好,讀書雖然費神,但能學到許多新事物……跑堂,起初有些不習慣,如今做慣了,倒也覺得別有趣味。”
溫妤輕嘆口氣,拍了拍他的手背:“你當真是如此做想的?”
“因為你爹想要你讀書,所以你便每日悶在家里,跟著先生讀書習字,而又因我想要你多鍛煉身體,多外出見人,所以你即使不愿,也還是來到這邊,每日在粥鋪里跑堂。”
兩人已經走到樹林邊,車夫聽見響動,連忙起身牽起韁繩,將馬匹引到主道上。
“……雖然我與你爹心底都是為了你好,但你若是不肯,我們也絕不會強逼于你。”
溫妤幫顧洵理了理散亂的衣襟,目光輕柔道:“你已經大了,可以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凡事都順著我們。”
“就好比你大哥那樣,”溫妤忍不住笑,“他整日不著家,偷偷外出與人學琴,我和你爹早就知道了,只是沒說罷了。”
“去忙吧,晚上早點回家。”
顧洵沉默不語,抬頭目送溫妤邁進馬車,直到簾布垂落,再看不見里面人的身影。
店鋪忙碌,顧洵體力一般,阮祺到底不敢讓他太過勞累。
剛過早上,就叫他去前頭幫忙算賬,將柜臺后昏昏欲睡的郎君換出來。
“再坐著都要睡熟了,來,起來活動一下。”
清珞滿臉困惑。
阮祺笑意盈盈,湊到他身旁小聲道:“看你閑著無聊,剛好顧洵要休息,等會兒幫客人點單的活就交給你了。”
清珞無奈搖頭,凡人在尋常狀態下很難察覺到他的存在。
果然,就在阮祺靠近他的一瞬,門邊座位的中年漢子忽然嚇了一跳,驚疑不定地在兩人間來回掃視。
“這是……祺哥兒的郎君?”
“對啊,”阮祺拉著清珞熱情道,“陳叔吃什么,還和昨日一樣要蔥油餅和青菜粥嗎,今天店里新做了雞蛋餅,陳叔要不要試一試?”
清早村里人都是要做活的,只喝粥不夠飽腹,所以雖然麻煩,阮祺伯母還是在后廚多加了一眼灶,專門用來烙各種餅子,價錢也便宜。
“嗯,好,”漢子戰戰兢兢,“那再要一張雞蛋餅。”
“青菜粥要燙的還是溫熱的?清珞問。
漢子越發惶恐:“要,要溫熱的吧,我趕時間。”
中年漢子也是蕪河村人,參加過阮祺的婚儀,照理應當對清珞十分熟悉。
然而直到今天,他才總算瞧清楚阮祺郎君的模樣。
眉眼疏淡,氣質也有些清冷,不對!
中年漢子背脊發涼,若阮祺郎君當真有如此相貌,怎么村里面從來都不曾有人提起過。
前日他還聽村里姑娘們悄聲議論,說附近幾處村子就屬隔壁隅山村的鄭獵戶生得最俊俏,個子也挺拔。
鄭獵戶?中年漢子想,便是十個鄭獵戶加在一起,也根本不及眼前人分毫。
好容易等清珞往后廚去了,中年漢子連忙放輕嗓音,小心翼翼問:“那個,祺哥兒,你郎君是不是很少在村里走動,我好像都沒怎么見過他。”
“沒有啊,”阮祺給他倒了杯茶水壓驚,“我天天帶著他出門呢,可能陳叔忙著自己的事情,所以沒有注意到吧。”
是嗎?中年漢子都有些懷疑人生了。
正當兩人說話時候,雞蛋餅和青菜粥都已經端了上來,清珞神情自然,甚至幫對方遞好竹筷。
“慢用。”
“多,多謝。”中年漢子接過竹筷,莫名受寵若驚。
清珞瞥了眼一旁忍笑的阮祺。
蕪河村人常年供奉水神,對于他的氣息多多少少會有些感知,自然下意識畏懼。
正因為如此,平日若非必要,他都盡可能不在村人面前顯露真身,以免招惹麻煩。
然而阮祺卻全然不覺,反而十分熱衷將他推到人前。
一對年輕夫妻領著女兒進到粥鋪,阮祺又拉著他去幫三人點單。
年輕夫妻是隔壁隅山村的人,雖然不如中年漢子那般畏懼,卻也不由得坐直身子,神情緊張道。
“那個,店里的藥粥,小孩子也能喝嗎?”
阮家粥鋪如今在外最有名的便是各種藥粥,這對夫妻顯然是為此特地趕過來的。
阮祺瞧了眼被女子摟在懷里的孩子,梳著三角髻,一臉好奇地打量四周。
于是笑著道:“可以,其實并非所有藥粥都有添加藥材,比如杏仁粥,酥蜜粥,便很